▲11月3日，城固县五郎庙乡。来自四川的客商以每公斤0.24元的低价收购橘子
三问
产业发展做大做强暴露了什么问题？
最初出现柑橘大实蝇疫情的四川旺苍县，柑橘不是其主要作物，全县才不过8000亩、年产量6000吨左右。相比之下，陕西城固县是名副其实的“中国柑橘之乡”，全县柑橘总面积17万亩、产量20万吨，产值逾3亿元。城固县有近5.5万户、14.9万农民以柑橘种植为主业。城固县政府的宣传资料中表述：“柑橘，已成为城固农村经济中效益最好、潜力最大的强势特色产业”。
确实如此。记者在城固走访时，听到不止一个农民这样说：“种橘子让我们得到了实惠。”当年政府大力推广柑橘产业时，一公斤橘子能买好几公斤米，农民家家户户拿着政府的补贴，不种粮食种柑橘，腰包鼓了起来。记者走访湖北郧县农村，很多农民也是如此，种橘树、卖橘子，再买粮食吃。
但是，当“蛆橘”事件的影响无法控制地扩大，问题或许就暴露出来了。
11月4日下午，城固县桔园镇万家营村二组74岁的村民刘惠青老人在橘园里砍甘蔗。这片套种在橘树间的甘蔗是今年无意种下的。年初的冰冻灾害，刘家冻死了很多橘树，补种的树苗近年不会挂果，刘家就趁着地闲，在橘树间栽了几行甘蔗。
刘惠青家有4亩地，原来种粮食，后来全都种了橘树，有800多棵。老人说，往年卖橘子能收入上万元，今年眼看不可能了。
没想到橘子贱卖滞销，无意插种的甘蔗还能卖几百元钱。
像刘老太这种方式减少了损失的，还有最早发现柑橘大实蝇疫情的农民——四川广元市旺苍县尚武镇新生村二社村民张登超。
张家30亩果园，20亩是柑橘，剩下10亩种了梨、桃、枇杷等果树。向政府报告了“蛆橘”疫情后，9月23日，张登超埋了上千公斤橘子，他说：“好在我还有10亩别的果子，不至于把全部家底都损失了。”
城固县桔园镇供销社主任张涛说，目前当地柑橘有不止八九个品种，而且分为早、中、晚多个成熟季，交替上市，避免集中销售、市场过剩导致的价格走低。
但作为一个地区的产业发展来讲，产品还是相对单一，一旦市场出现异常将波及整个产业。而具体到任何一家农户个体，主业产品单一的后果就更严重了。
城固县政府在“蛆橘”事件后，出台了多个对策和措施，甚至“将把柑橘销售工作纳入主产乡镇和有关部门年终工作考核范畴”。
在张涛看来，不应简单地“卖不出果子，政府就着急”，而是要长远规划，比如加强科学种植、改良品种，“橘子质量一高，自然不存在滞销的问题。”还有，产业发展链条需要延展，果品的储藏、深加工，要尽快开展。
而类似问题在湖北可能更严重。有消息称，受“蛆橘”事件影响，湖北柑橘损失以亿元计。
本报记者11月初从湖北十堰向南，看到沿孝感、宜昌、武汉一线，高速公路旁山坡上满是成熟的橘子，密匝匝的。号称鄂西北最大柑橘交易集散地的湖北郧县柳陂镇青龙山村，500户农家几千口人，全都以种橘为生。村民李秀林说，政府现在给客商发补贴，拉走一吨橘子补助10元钱，可是效果不大。“我们的地都种橘子了，卖不了橘子，哪有钱买粮食？”
有村民望着村里占地近两万平方米的交易市场，回忆着去年的“胜景”：“一天最少10辆车，一车十几吨橘子。陕西、河南、山东、内蒙古的都来，通往橘园的路都挤严实了……今年呢？没人来了咋办？我早就说都种橘子不是个事啊。”
65岁的李含发接过话头，“如果这样下去，恐怕明年只得砍树了。”
其实，作为尝到种橘甜头的农民，只要有利可图，是不会轻易砍树的。只是，如何让他们不砍树，保证地方经济的特色产业强势发展，是有关方面应该反思的。
那位一直关注“蛆橘”事件造成柑橘滞销现象的城固县农民何复兴，今年损失并不大。他很侥幸：儿子在城里工作，“信息比较灵通”，10月4日，媒体披露四川出现柑橘大实蝇疫情后，“儿子说，很可能会像三鹿奶粉事件一样波及全国。”
于是，在10月10日之前，何复兴采摘了橘园里的2000多公斤柑橘，“有的橘子都没红，青的就都摘掉卖了”，当时的价格是每公斤1.6元。等到他卖完自家所有的柑橘不几日，价格猛跌。
网络上，关于“蛆橘”事件的新闻信息，已经从“近期焦点”栏目中撤下了。但何复兴还在关注，不时与乡邻交流一下观点。
一个农民都在反思，我们又该反思什么？记者 孙强/文 赵航/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