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月２１日下午１６时，本报记者按预约的时间准时来到德隆国际所在地———北京建国门外大街１号的国贸大厦西楼三楼。这里是德隆集团的最高决策机构，董事局主席唐万里几乎长期坐阵于此。
“气氛比上周缓和多了。”负责接待本报记者的德隆集团新闻发言人刘晓雨表示，“当时紧张得好像天要塌下来，毕竟这是德隆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先例。”
自从“德隆四月崩盘事件”以来，即从市场公认的４月１２日收盘价至４月２１日，德隆系“三驾马车”———新疆屯河、湘火炬Ａ、合金投资跌幅分别为４６％、４２％、４２％，流通市值共缩水６１亿元。唐万里表示：“即使如此，我们也不会为这些股票护盘。”
股价狂泻而下，德隆到底发生了什么？引发“德隆崩盘事件”的真相又是什么？德隆资金危机究竟到了何种程度？德隆还有什么？德隆如何应对此危机？德隆的未来走向有哪几种可能？左右和影响德隆路向选择的因素是什么？在预约此次采访时，本报记者向德隆集团提出了唯一的采访要求：我们要尽量接近事件的真相。德隆方面欣然应允。
“这两周像两个世纪般漫长”
唐万里坐在不到10个座椅的会议室里，与一个月前“两会”期间接受记者采访时比较显得有些憔悴，但谈到德隆，语气仍然十分坚定。
“这两周像两个世纪一样漫长。”唐万里表示，这是德隆历史从来没有过的经历，这两周几乎每天都在惊心动魄中度过，企业在声誉上、经营上和商誉上都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德隆这些年来也思考过万一顶不住了怎么办的问题，但从来没想到这一天突然来了的冲击会如此之大。
“刚开始暴跌的那一两天，我突然蒙了，好像一直良性运转的物体，突然离开了自己所掌控的视线。有点像断了线的风筝。”
“老三股大幅跳水之后，德隆危机陡然出现了，我将这次危机归纳为舆论危机导致经营危机，然后再形成投资者不信任危机。社会反映很大，我们的压力也很大。”
“我认为我们有两个大的问题要反思。一个是经营上主业欠缺，德隆有限的资源使产业扩张速度过快，这种情况下很容易使风险和危机失去控制，以及放大。而且德隆扩张的以研究型企业过多，跟自己的投资能力不匹配，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认识不够；二是原来总想德隆的股价过于起起落落会伤害形象，害怕别人砸盘，现在看来，我们应该顺应市场自身的价值规律。”
“今天盘面打开了，交易量也放大了。我相信这种困境很快就会过去。”
德隆到底发生了什么？
“资金链断裂是德隆当前最大的问题，自从３月２日起，我们就出现了信贷危机，那一天是个分水岭。为什么这样说呢？事实上，之前德隆信贷危机还没有形成，但那一天有媒体说我们资金链断裂了，这个信息迅速被传开，银行也没说不给我们贷款了，但他们开始拖。拖的结果是什么呢，一是看德隆到底有没有问题，二是看其它金融机构的动静。”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资金的压力并不在上市公司这个层面，而是主要体现在非上市公司体系内。现在进入德隆合并报表的公司总资产是２４０多亿元，净资产大约５０至６０亿元，而德隆相当一部分非上市公司还处于投入期，投资５亿多的乳业今年才形成销售收入，甲盐产业也是投入好几个亿，未到收获期，还有一个投资比较大的农业种植业利润才几百万。所以，近两天我们一直在检讨战线过长的问题。”
“德隆集团合并报表总负债是１３０多亿元，总负债里很大一部分发生在下面的公司里，所有公司都是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实体，所以这些负债由所属公司自己消化，用利润来冲抵财务成本。发生在德隆集团层面的的负债大概有８个亿，担子并不重。”
“但资金链紧张这个信息很快就被传导给战略投资者，由此引起股票狂跌。与德隆战略合作的机构投资者大概有１０００多个，有很多战略伙伴关系都发生在下面的，我这个层面接触的并不多，而这些战略投资机构基本都与证券公司等方面签有三方协议，这几天的抛盘主要就是来自战略投资机构。我可以保证地说，属于我们自己的股票一股也没往外抛。”
“股价崩盘事件发生后，德隆决策层主要做了几件事：一是应对新闻媒体；二是处理公司内部事务和与政府沟通，政府沟通这一块除了新疆自治区政府外，还有全国工商联和中央统战部；三是与贷款银行开座谈会，告诉他们真相，大部分银行都表示理解。”
“造成德隆资金压力还有另外一个原因。ＳＴ啤酒花董事长出事后，新疆范围内的银行改变了以往的信用担保贷款方式，实行抵押贷款，这也是为什么在３月份连续出现新疆屯河、湘火炬Ａ及合金投资股权被质押的情况。金融机构也要防范风险，这些我们都表示理解和配合。”
德隆到底有多大？
“德隆不会全面崩盘。”唐万里说。
唐万里称，德隆集团成立于１９８６年，经过十几年的发展，现已成为集传统产业和新兴产业为一体、实业资本和金融资本相结合、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相协调、产品运营和资本运营相配合的多元化跨国投资控股集团。目前经营的业务涉及农业、食品加工、汽车零配件、金属材料、电动工具、种业、矿业开发、文化旅游、水资源开发等领域。
“德隆集团旗下有１７７个子公司和孙公司。”唐说。据德隆集团提供的一份内部组织结构表明，这些子公司和孙公司中有３０个左右分别依附于以上市公司为主要产业平台的产业体系上，其它则在体外循环。
唐万里虽然承认，德隆相当部分产业的投入与产出并不成正比，还处于产业培育期，需要一个较长的过程，但他认为“这是德隆最具成长性的资产”，增值空间很大。他透露，在一些新兴产业里，同时有很大一部分产业，德隆并无意长期持有，有的本身只是德隆的投行和基金业务，“长大了再卖掉”。
虽然难以对德隆的战略理念判断是与非，但有一点值得指出的是，正是大量的并购消耗了德隆早期的积累，而且融资的大部分资金都被陷在了新领域的占有方面，从而扩大了资金需求。“我们确实有时不理智。”唐万里说。
德隆可能的出路
一方面股票崩盘，另一方短期内无法打通融资渠道。事实上，摆在德隆面前的选择并不多，唐万里也承认德隆的出路：一方面尽量得到方方面面的理解，另一方面是自救。
唐万里表示，ＳＴ中燕出手可以看出德隆即将采取的自救手段，“德隆的其他应对措施也在展开”。他提供了两种可能的自救方法。
采取壮士断臂的方法出售与主业无关的产业和企业。目前除已经转让的ＳＴ中燕外，上市公司板块还有新疆屯河、湘火炬Ａ、合金投资、天山股份、重庆实业、华冠科技等上市公司股权，唐万里明确表示“绝对不会放弃老三股的控制权”，言外之意，其它上市公司股权都有出手的可能。除此之外，约占德隆总资产比例２５％左右的枝枝蔓蔓产业将进行“修剪”。唐表示：“处置完这２５％与主业无关的产业后，一方面将缓解资金压力，另一方面将对德隆做大做强主业起到重要作用。”
唐表示：“收缩战略变卖资产，大约在3个月内完成。只要把这部分资产处置了，银行3个月不贷款也没问题。”
唐万里透露的第二种出路是，在德隆股价崩盘后，已有世界著名的公司和基金与德隆接触，希望德隆将优质资产出售给他们，其中美国一家著名基金公司提出要约收购德隆控股的汽车类上市公司，“但我们目前不会出售这家上市公司，但肯定会引进国外战略投资者。”
“很快就会有结果。”唐万里说，“德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绝境，最多只是切掉一部分，绝对不会就此在江湖上消声匿迹。”
记者罗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