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通茂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张仁华怎么也想不通：他们千辛万苦投入上百万巨资获得的无公害猪肉认证，上市仅三天即遭摘牌厄运，至今仍在交涉中。
事出意外，上市三天被摘牌
去年12月初，宁波通茂实业有限公司获得国家质检总局的“GB”认证，成为全省第一家通过无公害农产品认证的企业，近半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接着，通茂公司趁热打铁组织产品上市，他们在宁波市翠柏、双东坊、白沙等3个农贸市场承租了6个摊位，统一制作灯箱广告牌，精心设计员工服装、标识，公布服务热线和投诉监督电话，连给消费者备用的袋子也是制作精美的安全型塑料袋。通茂工作人员还在柜台和市场大门口挂起了红色的长幅，促销小姐身着绿装、披着红绶带在大门口引路导售，加上当地媒介的报道呼应，堪称煞费苦心，一时引起争购热潮。通茂专卖摊前，人头簇涌，排起了长队，有人甚至“打的”赶来买肉。市场负责人说，好几年没有看到这样热闹的景象了。
“通茂”肉并不便宜。在宁波市同样的剥皮精肉，一般每公斤为11元左右，而通茂公司要卖12元至13元。但许多人认为，优质就应该高价，多费钱买个“放心”，值！2001年12月27日、28日，通茂公司开张短短两天，每天上市的“无公害”白猪达24爿，平均每个摊位热销4爿白猪，这个业绩要比其他普通摊位高出一倍左右。
“通茂”肉热了，市场中其他摊位未免受到冷落。开始他们还冷眼相看，两天下来沉不住气了，到第三天凌晨，通茂公司的员工在翠柏市场发现，挂在摊位上面长达3米、重50余公斤的灯箱广告忽然不见了。找了半天，才在市场二楼的一间杂物间里找着，但已被砸得面目全非。当天中午，在双东坊市场，趁通茂公司员工上厕所之机，又有人把无公害灯箱摘下来放在摊位上，市场保安和通茂员工想重新挂起来，周围摊主不干，围着起哄叫骂，只好作罢。又隔一天，通茂公司在白沙市场的灯箱也让人摘了。
宁波放心肉工程在全国是走在前列的。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作为城市“菜篮子”主管部门的宁波市贸易局，斥资2000多万元先后建起了11个“放心肉”基地，年出栏生猪25万头，占全市总消费量的80%以上。对于基地牧场，贸易局严格要求实行无公害工厂化生产，选用的饲料应是安全可靠的绿色饲料、药物应有国家批准文号，饲养工艺、流程也应符合国家无公害标准。对于外来肉猪，也在产地流通，检疫等环节注重把关，较好地保障了上市肉猪的安全性和可靠性。经营户因此不服，都是同样品种的猪，吃同样的饲料，同样是政府检验合格，为何惟独你是无公害。于是有了委曲心理甚至采取了过激行为，要求政府出面干预，保护“正当公平”竞争。
一波三折，摘牌容易挂牌难
通茂有限公司是宁波市有影响的农业龙头企业，董事长张仁华原在宁波市政府某局任职，20世纪90年代初下海办企业，是位知识分子型的企业家。早在四年前通茂公司投资兴建农牧繁殖基地（通茂万猪场）时，张仁华便要求严格按照无公害标准化实施。2001年8月，质检总局公布了农产品无公害禽肉安全国家标准，张仁华意识到这是农牧企业一次极好的商机，他们找来资料，按照国家标准的要求从引种、环境、饲料和防疫等一条一条进行对照、改进，包括改造畜牧饮用水工程，开发青饲料绿色种植基地和增添防暑降温的空调等，投入资金不下上百万元。同时，通茂公司向宁波质检局申请无公害认证。在此期间，省市两级质检部门曾四次到通茂万猪场实地考察、检测、抽查，均符合国家标准，于是通茂公司如愿以偿领到了无公害认证。
张仁华翻着报表算了这样一笔账：通茂万猪场的生猪存栏率为2.5万头，由于认证带来的市场效益，只要一年能多卖出1万头无公害猪，通茂公司为认证花费的100万元技改投入便能全部回收。谁知还来不及高兴，牌子就被摘了。
事情发生后，由宁波市政府牵头，市质监、工商、贸易、农业等有关部门负责人参加，迅速召开了有关通茂无公害猪肉被摘牌的专题会议，形成三点纪要：
一、通茂公司在全省率先取得“无公害”认证，是件大好事，政府部门一定要大力支持；二、做好宣传解释工作，让通茂无公害牌子尽快重新挂出；三、宁波市将在全市加快推动菜篮子基地牧场的无公害认证活动，并给予一定的支持和奖励。有关部门还表示，对于这一事件或今后再发生类似事件，如有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及危害经营人员人身安全的行为，应请公安部门介入，予以严肃处理。
然而，开了会议纪要已形成近一个月，通茂无公害牌子依然未能挂上去。通茂公司负责经营的副总经理林敏找到记者诉苦道，无公害牌子被摘被砸后，我们曾向公安部门求援，当地派出所派员来现场勘察调查，但公安方面表示，这类事件的性质要由工商部门作出认定以后才可介入，还说参与摘牌的有一大帮人，稍有不慎容易引发群体性事件，只有再等等看看，冷处理为妥。另外，为避免或减少其他摊主的对立情绪，有关管理部门建议将原来广告牌上的“无公害”三个字去掉、缩小，或者做成活动式，通茂摆摊时挂上去打烊了卸下来。林敏说，“无公害”是通过国家认证的，灯箱广告也经过工商部门的批准，我们没有违规违法，凭什么要去掉“无公害”。林敏还说，当初我们进市场承租摊位就要求能做灯箱广告，双方都签了协议，市场方面理应保护我们的合法利益。
据介绍，由于牌子被摘，迟迟未能复挂，通茂每天减少销售额达9000多元。一些群众还以为通茂是做虚假广告被政府处罚了，有人来问，说你们的“无公害”是不是真的，为什么牌子不能挂了？
纷争难休，通茂事件众人说
通茂无公害猪肉摘牌事件在当地引起轩然大波，众说纷纭。
宁波市畜牧兽医站站长、市政协常委朱红霞告诉记者，目前我们国家对“放心猪”、“放心肉”的管理，既有“铁路警察各管一段”的职权分割，也有“多头参与顾此失彼”的职责交叉。生猪生产，仔猪育种、饲料饲养、治病防疫、技术推广、育成育肥及一头猪斩杀的胴体检验属农业局职能，切开两爿成了白肉，则归财贸、卫生防疫部门负责。在流通领域，国家虽然规定“放心肉”由质监、卫防、工商、财贸等部门管理，待真正出了问题，哪一家都打不着板子，因各个部门、口子的职能既有交叉点又有许多空白点。
贸易局同志也有难处。这些年来，他们探索定点屠宰和工厂化养猪“两手抓”，被实践证明是有成效的，各地同行也纷纷来宁波学习取经，没想到冒出了认证问题，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宁波市贸易局副局长张民柱说，现在国家对农产品认证有“无公害”、“绿色”和“有机”三个系列，分别由质监、农业、环保三个部门负责，这些事都不归贸易系统管，三个认证及进入流通领域后如何组织协调和规范缺乏可操作细则和必要的授权。张民柱表示，尽管我们对通茂公司很理解同情，但要由政府出面强行压服其他经营户，将“无公害”牌重新挂起来，现有一定的困难。我们希望通茂公司能进一步与市场和经营户沟通，在不激化矛盾的情况下，重新打出认证广告牌。
宁波市工商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干部认为，通茂事件应该看两面，而不能只偏袒一方。通茂无公害猪肉广告是经过批准的合法的，应该得到保护。但通茂挂牌不是政府公告，是企业自身宣传，允许有人提出不同意见，“无公害”三个字从广告法来讲有一定的排他性或客观造成了排他性误解。
记者在采访几家农贸市场时了解到，他们现在最大的担心是怕引起其他经营户的闹事、罢市，现在只好两边陪笑脸、讲好话，就怕一头压下去了，另一头翘起来。市场人员还叹苦道，为避开冲突，上级要求市场给通茂公司调整摊位。现在摊位都是招标招租来的，是市场合同行为，如果换摊位就得另找地方另签协议，协调工作谁来做，费用谁来承担？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质检局是无公害认证的主管机构，宁波市质检局有关同志遇到记者连说“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当初他们全力举荐通茂公司参加省局认证，只是想为宁波做一件好事，却不料引出这样一场轩然大波。浙江省质检局标准化处处长朱如英明确表示，通茂公司的“GB”认证是经过正式批准的，在浙江省开了一个好头，政府和有关部门应当支持它挂牌经营。对于现在农产品认证政出多门，老百姓无所适从的说法，朱如英作了这样的解释，现在我们国家确有“无公害”、“绿色”、“有机”三个认证，其中“有机”是最高层次的，是与国际标准接轨的无污染纯天然产品，领证的难度很高，“无公害”是起码标准，是指产品的质量和安全性能在国家规定的系数以内，而“绿色”标准介于这两者之间。朱处长进一步说明，所谓“无公害”不是对“有公害”而言，而是指由国家规定的机构（第三方）对某项农产品的认证，她认为发生通茂事件关键是我们对“无公害”认证工作宣传不够，解释不够，一些基础组织发动工作没有跟上，以至有经营户产生了误解和对立情绪。今后要加强“无公害”认证的宣传推广，要把完善“GB”认证作为市场的准入制度，这样关于“无公害”的争议误解就会逐步化解消失。当然这需要各部门的配合和有一个过程。
在记者发稿时，通茂公司的“无公害”广告牌仍然只能悄悄地放在杂物间蒙受灰尘。许多人疑惑，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套吗？（记者郑黎 应曲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