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污灌区的利用,一方面要合理选择灌溉对象,食用根、茎、叶的农作物和中药材、绿色食品不宜污灌,高粱、玉米等高秆植物,棉花、林木等非食用植物可适量污灌;另外要合理选择灌溉时间,优先顺序为播种前、非苗期,苗期,小麦、水稻等灌浆时应杜绝污灌;有条件的地方,应实行清污混灌或轮灌;喀斯特地区和沙地不宜污灌;医药、生物制品、石油炼制等行业所排污水不宜灌溉。
但在维普、万方数据库输入“污水灌溉技术”这个关键词,只跳出40多篇论文,真正结合实际研究污水灌溉技术的只有寥寥数篇。农民们则摸着石头过河,总结出一些简单的办法。冯玉江说,如果水质看着太差,就把水抽上来沉淀一段时间再浇地。
近年城镇化高歌猛进,高楼大厦和柏油马路像摊煎饼一样吞没大片耕地,近在咫尺的传统污灌区首当其冲。冯玉江所在的于台村,原先人均1.5亩地,现在只剩人均二分多地,可能很快也会被征走。
天津污灌区如今实际面积几何,天津农委、天津水务局、天津市环保局等相关单位都不愿向南都记者透露,至于污灌区农作物重金属污染的最新数据,更无法从官方获取。广东省生态环境与土壤研究所研究员万洪富说,农作物重金属污染问题关系到食品安全,比较敏感,了解实情并愿意透露的人很少。
“呼吁20年,仍是老样子”
重金属一旦进入农作物,深深嵌入细胞之内。王祖伟说,无论是浸泡、冲洗、蒸煮、煎炒,都无法将其减少或剔除。
而它们通过食物潜入人体后,如在土壤中一样,不易排出或者分解。国际公认,毒性最大的重金属有5种,铅、汞、铬、砷、镉。
铅,直接伤害脑细胞,特别是胎儿的神经系统,可造成先天智力低下,另外容易致癌、致突变;汞,食入后直接沉入肝脏,对大脑、神经、视力破坏极大;铬是人体必需的微量元素,能增加胆固醇的分解和排泄,铬中毒一般由六价铬引起,过量摄入六价铬,肾和肝会受损,胃肠受刺激、溃疡、痉挛甚至死亡,长期大量接触六价铬,接触部位易现溃疡等不良反应;砷,急性中毒会导致人在数天甚至数小时内死亡,慢性中毒则易诱发肺癌、皮肤癌、膀胱癌等;镉,在人体内形成镉硫蛋白,有选择地富积于肾和肝中,易引发肾病,且易阻碍骨骼代谢,造成骨质疏松、萎缩、变形等症状,如日本的痛痛病。
透过血清和头发,即可窥探到体内重金属是否超标。而这种隐蔽的污染是长期的,一旦爆发,触目惊心。1980年沈阳市调查发现,沈抚污灌区居民普遍存在白血球增多、肝肿大、慢性胃炎、贫血、高血压等疾病,其中以肝肿大尤为突出,检出率达10.6%,是清灌对照区的26倍。
需要说明的是,损害沈抚污灌区居民健康的不只是重金属,辽宁省环境科学研究院的学者分析认为,污水灌溉带入农田的污染物大于农田自净能力时,其中的硫化氢等有害气体、病菌、寄生虫卵等会对该地区环境卫生造成污染,危害人体。
作为人类健康一大杀手,重金属危机爆发频繁。远如日本的痛痛病和水俣病,近如陕西省渭南市华县龙岭村长时间食用砷、铅严重超标的核桃等,成为癌症村;因为农作物砷、铅超标,去年以来,陕西凤翔、四川内江、湖南郴州等地数千人血铅超标、镉超标。
治疗重金属中毒,常常使用螯合疗法。即注射某种螯合剂,与体内重金属相结合,然后随着尿液和粪便排出体外,需要时长达1-2年。而重金属对各种器官造成的慢性毒害,以及由此在人们精神中留下的阴影,远非几年能够消除。
重金属染指的不只是农作物,还有水产品、猪肉等。
资料显示,2005年,江苏省环境监测中心对省内四大湖泊水产养殖区及近海水域水产品质量进行调查,约四成样品镉、铅、汞等重金属含量超标,其中27%受到中度乃至重度污染。2009年,辽宁甚至专门试行“出口活贝类被国内检测机构检出贝类毒素和重金属超标调查处理工作程序”。
而猪肉中的重金属,则大多是人为故意,在广东高级畜牧师梁皓仪看来,这个问题比瘦肉精更严重。
梁皓仪说,从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开始,大量高铜、高锌、高铁等被加入猪饲料,比如高铜,超标10多倍是常事。因为有外国公司和研究者大肆宣扬,增添这些重金属,可防止小猪腹泻及促进生长,使猪肤色红润。“这些说法很不科学,对于细菌性拉稀,加重金属有点作用,但很多拉稀是病毒性的,这没有任何效果。”
猪饲料中添加重金属的做法是舶来品。比如高铜,早在40年代即被英国用于猪饲料中,但后来研究表明,其在饲料中的含量超过一定额度后,会影响猪肉品质和安全。许多国家遂禁止或限量使用,中国采用的是后者。
虽然过量添加重金属的危害已是老生常谈,但并不影响中国猪饲料企业的热情。梁皓仪用“愚昧”二字作评,“毛细血管充血,全身变得红润,脱毛,粪便发黑,这些都是典型的重金属中毒症状,但却被当做身体健壮的表现。”
而且,很多用电镀废弃物生产的硫酸铜被加入猪饲料,“这种硫酸铜的安全性无人监测,但毫无疑问,里面有很多有害物质。”梁皓仪说,“重金属问题,我呼吁了20来年,但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