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岁的藏族妇女永吉端上了热腾腾的奶茶，还有新鲜的香蕉、苹果和柑橘。她一边招呼客人尽情享用，一边忙着准备丰盛的午餐。
永吉一家居住在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州府所在地结古镇。8年前，牧民永吉和丈夫才仁文加离开家乡杂多——一个以出产上好冬虫夏草而闻名的高原县，来到了这里，开始了经商生涯。
午餐菜单令人垂涎。主菜有藏族特色食品风干肉、血肠，还有青椒炒肉丝和醋溜白菜；主食有米饭、烩面片，还有酥油拌蕨麻；饮料则是喷香扑鼻的奶茶和鲜榨果汁。
“民以食为天”。随着社会经济条件的改善，藏族人民的日常饮食发生了巨大变迁：百姓餐桌，由简单走向丰富；饮食习惯，由“独具特色”走向多样融合。
青海玉树地处青藏高原腹地，平均海拔超过4200米。由于高寒缺氧，历史上当地百姓主要靠放牧为生，少量河谷地带种植产量不高的青稞等耐寒作物，传统藏族家庭一年四季都要食用大量的牛羊肉，以抵御严酷的气候。
“真正的改变是最近30年特别是最近10多年才发生的。”今年52岁的旦增出生于长江上游通天河畔的一户藏族农家，在政府的帮助下先后上学、参军，现任玉树军分区副政委。
“上个世纪80年代初，玉树的生活物资还很贫乏，一年四季很少吃到蔬菜。”旦增说，那时部队营区里开辟有一片菜地，只在夏天生长韭菜，“黄撇撇的，只能长三四寸高，每天在汤锅里放一把叶子，大伙就高兴得不行。”
玉树距离青海省会西宁有800多公里，给养物资主要靠山下汽车部队源源不断往上送。夏天还能送上点新鲜蔬菜，到了冬季大雪封山，官兵们只能吃易于储存的土豆、萝卜、罐头等“老三样”。
1985年，玉树军分区在玉树州率先建起一座温室蔬菜大棚。官兵们利用一个春天，在常年冻土地带平整出15亩土地，并在土下埋设了暖气管道。
第一年，军分区就收获蔬菜2000多公斤，有白菜、韭菜、大葱、西红柿等七八个品种，蔬菜自给率达到了8%。历经20多年努力，到2008年部队蔬菜自给率夏天能达到62%，冬天能达到35%，品种已有26种。
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前来玉树观光旅游、做虫草生意的人逐年增多，随之也带来了新的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
旦增回忆说，1992年以后，结古镇零零星星开办了一些蔬菜水果店。内地出产的苹果、梨、桃子，甚至华南地区特有的香蕉、芒果等时令水果也开始出现在市场上，“当时价格较高，吃的人少，后来就慢慢多起来了。”
黄伟萍夫妇2003年在老家河南省听乡邻说青海玉树“卖菜能挣钱”，便带着孩子不远万里上了高原。
“这几年变化太大了。”黄伟萍说，“刚开店时，整个结古镇只有20多家蔬菜水果店，生意一般；现在镇上有100多家卖蔬菜水果的，生意反而更好了，常常是供不应求。”
记者在黄家大约20平方米的店内看到：水果架上摆放着近20个品种；蔬菜架上则有40多个品种。
蔬菜、水果的增加，带来的是藏族百姓传统饮食中肉类的减少。
旦增有一个形象的“牛肉账本”：“上个世纪80年代初，每年11月到来年5月大雪封山的半年时间里，我们两口子能整整吃掉几头牛；现在，加上一双儿女4口人，全家一年也吃不掉1头牛。”
“现在百姓饮食更注重保健和口感。”25岁的才代吉是玉树藏族自治州旅游局的一名导游，她的经历是藏族新一代年轻人的典型代表——靠着品学兼优从小学、中学一直读到大学，然后又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才代吉说她现在的饮食习惯是“汉藏交融”。她这样描述一日三餐：早上通常是酥油茶和糌粑，午餐通常要炒上两三道菜配上米饭吃，晚上一般是吃面条、喝砖茶，还要加一个苹果或梨。
“现在手头宽裕了，买东西也方便，基本上是想吃啥就吃啥。”才代吉说，周末休息时，她会和朋友们到街上吃火锅、涮麻辣烫，几家正宗的四川火锅店成为她们的最爱。
黄伟萍说，她在卖菜的同时，常常充当当地藏族百姓的“饮食指导”，“常有人来问我吃火锅需要什么菜，让我推荐一些。”
传统藏餐风味独特，同样深受内地人喜爱。黄伟萍说：“藏族老乡煮的奶茶味道很好，现在哪顿不喝，就想得慌。”
永吉家宽敞的厨房是藏汉民族文化交融的一个见证：灶膛里烧着牛粪，灶上一边煮着奶茶，一边煮着茶鸡蛋；案板上放着风干肉、糌粑，也放着粉丝、豆腐和香菜；橱柜里摆放着青白瓷碗碟，灶台上方则悬着一顶靠升腾的蒸气而转动的经筒。
“我们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永吉笑吟吟地说。(作者：樊永强 张进林 杨寿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