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您是如何要人们开动脑筋转变思想，朝着不断改善和转变的方向前进的？
包必达：一个途径就是要看你如何提升下属。每次我都要批准对管理人员的提升。做决定的时候，我问，这个人犯的最大错误是什么。如果一个人一直没有过大的失误，他就没有勇气做出重大决策，或者说，他就没有学习的机会。
基本上讲，我这种人才战略、提升方式是鼓励冒险精神的，它使人们远离１００％正确安全决策的努力方向，它让人们尝试新生事物，挑战自我。
记者：在雀巢，一个人如果犯了很多错误，真的能够得到提拔吗？
包必达：当然不是很多的错误，而是一些错误。拿我自己来说，我就犯过一些美丽的错误。错误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们给了我很多教训和启示。过去我们曾经介入经营意大利干面食的业务，当时看来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因为有一个很大的市场机会。１９９８年，我发现Ｂｕｉｔｏｎｉ是一个很适合经营意大利干面食的公司，所以我们把这家公司收购过来，并开始朝着这个市场方向努力。
然而，结果证明我的判断是错误的。我发现，我们没有进行具体细致的分析，没有深刻意识到意大利干面食产业的竞争优势不在于干面食的生产商，而在于干面食的机器制造商，因为他们有技术优势，雀巢介入干面食产业就没有优势可言。不管怎么说，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吸取了这样一个极大的教训：在上任何一个项目之前，必须尽最大努力做最深入的分析，一定要找到竞争优势的根源，生意毕竟不只是一个单一的正确市场理念就行。
从那以后，我们不再经营意大利干面食的业务。不过，收购Ｂｕｉｔｏｎｉ还是明智之举，因为这家公司生产的产品具有非常好的意大利食品烹调风味，特别是意大利冷冻和新鲜食品。该公司的产品品牌已经闻名于世，这也是我们的高超技术的结果。我们在发展中仍然会发生错误，但是，只要我们能够吸取教训，这些错误就能够使我们发展壮大。
记者：除了通过提升外，雀巢还有什么能为公司制造一个持续发展环境的成文机制吗？
包必达：许多——所有这些机制都是在职业发展领域方面的。例如，我们有这样一个机制，公司领导小组通过它观察二级、三级领导层的管理人员。我们观察他们的行动，讨论他们行动的结果（或者没有结果），并了解他们的家庭状况。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提升就很快，甚至直到公司的最高决策层。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在系统地观察他们，我们只是让他们尽最大努力去做自己的工作。另外，我们的这一机制并不论资排辈，而是根据他们执行任务的工作热情干劲，以及他们的决策能力来决定是否提升。
人们喜欢以金字塔式的结构来进行工作，它分工明确，每个人都知道他或她处在什么位置，谁拥有权力。但要不断改进和提高在这种结构下是很难有生机活力的。要发展壮大，人们必须协同合作。
记者：雀巢在不断改进的过程中最难做的工作是什么？
包必达：协同合作。要知道，人们喜欢以金字塔式的结构来进行工作，它分工明确，每个人都知道他或她处在什么位置谁拥有权力。但不断改进提高在这种结构下是很难有生机活力的。要发展壮大，人们必须协同合作。如果一个人很有能力，他掌握了所有的信息和技术，而其他人没有，那是没有用处的，特别是对于一个公司的发展来说。
坦率地说，这对于中层领导来说是很难接受的，这也正是我们受到阻力最大、需要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努力的地方。使大家明白协同合作的道理在高层相对容易一些，那些蓝领工人也很容易接受这个道理。但是中层就不是那么容易明白，他们感到被剥夺了权力，马上就会失去既得的权力，其中许多人是不愿意合作的，还有一些则是不知道如何合作。对于那些缺乏协同合作能力的人还是好办的，因为我们可以对他们进行培训，而对于那些不愿接受合作是不断改进必要条件的人，我们只能把他们从这个组织中解除出去。
记者：您又是如何知道您的不断改进的信息已经渗透到了公司的深处？
包必达：我会与最低层的合作者进行交谈。交谈方式也是多种多样的，既可以是在总部大楼五层咖啡厅同雇员们聊天，也可以是较为定期的交流，同１２－１４个人坐在一起共进午餐，没有他们的老板参加，每月一次。可以坦率地谈论他们的工作如何进展，他们是否获得了需要的信息，他们是否有关于公司到底要发展成为什么样公司的问题等等。
记者：这些交流听起来非常低调。
包必达：是的。这些交流的目的不是煽动他们制造事端，或者作为解雇某个人的借口。不过，他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需要我们征服的市场，中国就是。再过１０年，如果中国成为雀巢最大的市场之一，我是不会感到惊讶的。但是要征服这些市场，就需要多年的艰苦努力，在此期间，我们需要不断改变调整我们的战略和经营方式，用电子技术改善公司的业绩也是如此。不管我们的经营方针和战略如何调整转变，我们都不能脱离人、品牌、产品这个中心，因此，我们不需要剧烈的革命。我们的这一宗旨可能使许多人感到失望，但是，从商业角度考虑，我们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照样能打一场胜仗。
雀巢经理的特色包括：经过打磨的与人交流、动员人的能力，思想开明、心胸坦荡、诚实可信，有一种很强的职业道德观念；不过，另外还有两种品质是雀巢所寻求的，也反映了雀巢的经营理念：勇气、大胆、镇静和沉着，能够处理压力的能力和谦虚。
记者：人们都在谈论您给雀巢经理开的处方，能作个介绍吗？
包必达：雀巢永久的努力方向就是经过深思熟虑、一步一个脚印的改善提高，而这个公司１．８万名管理人员就是根据这一原则，不断把公司从一个台阶推上另一个台阶。在雀巢最高管理层心目中，这些经理就是公司不断进化的组织者，要他们明确公司必须具备这个特色。雀巢经理的特色包括：经过打磨的与人交流、动员人的能力，思想开明、心胸坦荡、诚实可信，有一种很强的职业道德观念；不过，另外还有两种品质是雀巢所寻求的，也反映了雀巢的经营理念：勇气、大胆、镇静和沉着，能够处理压力的能力。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领导者也有追随者。领导者有勇气，他们能够站出来，顶住来自公众的舆论说：“我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所以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佳方案，我们不会轻易放弃我们的主张。”
拿基因工程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政治化的问题。我看到许多公司刚开始都叫喊着说要进行基因工程，然而听说公众对此持反对意见时就都悄悄退出了，并发表公告道歉说不再搞基因工程。
我们是不会道歉的。我们会请有声望的专家教授就基因技术发表他们的看法：有肯定的也有否定的。然后我们再对专家们的看法进行评估讨论。最后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基因工程是一门技术，对人类是有用处的。我们是一个全球性的公司，要对全人类负责任；不能只考虑整个欧洲，还必须考虑世界上千百万正在挨饿的人们。为了这些，我们采取了自己的立场：继续研究这项技术。很多公众媒体和舆论都不赞成我们的做法，不过，这时一个商界领导人必须具有钢铁般的意志，必须冷静沉着，否则永远也坚持不了自己的方向。
另一个原则是谦虚。我们的业务从根本上说一点也不奇特，当然它也包含有很多科技的因素。但是，最终它并不复杂。我们的目标就是通过我们的食品，使人们生活得更好。我们并不希望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人们的生活方式和品位上；只是想满足人们的需要和愿望，而这个目标就要求我们谦虚谨慎，用句常说的话说就是：随时为您效劳。
一些公司宣称他们的产品将改变人们的生活或整个世界，我们不会这么说。看看我们是如何把马吉系列产品包括汤、制成品、干面条等等销到欧洲、非洲和亚洲市场的。我们说：您和马吉将制作出更好的膳食。您和马吉，而不只是马吉。如果我们只说马吉的话，那就显得有点霸道，而我们不希望雀巢人有这种想法，也不希望他们这样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