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点下地，晚上8点回家……每年9月中旬后的半个月时间，都是吉木萨尔县新地乡蒜农罗振东一年中最为忙碌和重要的日子:挖蒜、卖蒜，全年的辛勤劳作全在这段时间一锤定音。
然而，与去年的丰收喜悦不同，今年地里的蒜已然收完20多天了，但罗振东的心情还是和村里大多数蒜农一样，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多种两亩地，少赚两万元。”谈及去年至今的蒜市变迁，罗振东恍若隔世:2010年自己种的6亩地，共出产鲜蒜9吨，而32元/辫(50头为一辫)的“惊天”出手价，使每亩地的毛利高达1.2万元。除去1000多元的种子、化肥和用工等固定成本，6亩大蒜可谓丰产又丰收，6万元的纯利润稳稳落入腰包。而今年情况却大不一样。
同样是4月播种，9月收获，原本指望着增种后的8亩白皮蒜今年再放颗“卫星”，可从9月中旬挖蒜伊始，120元/天的高昂雇工费就让罗振东心中隐隐不安。
果不其然，新蒜入市，10元/辫的收购价让他彻底泄了气。“成本高了，价格却只有去年的1/3。”幸运的是，因品质较好，罗振东地里出产的7.8吨鲜蒜，最终被上海一家研究大蒜药用价值的企业以5.6万元的价格收购，除去成本，纯收益4万元。
即便如此，罗振东的这笔买卖还是让周围的不少蒜农羡慕不已:多数蒜农被迫以4元/公斤，即10元/辫的价格将大蒜贱卖，每亩地的纯利润仅有3000元左右，较之去年8000元的平均亩收入相差甚远。
供需失衡
“新疆市场畅销的大蒜主要来自山东和河南两大产蒜基地，占据了近90%的市场份额。吉木萨尔的本地蒜占比过小，无法左右市场，因此价格还得跟着内地蒜价涨跌。”罗振东说。
在有着中国“大蒜之乡”美誉的吉木萨尔县，罗振东绝对称得上是种植大户。据他介绍，该县出产的大蒜一年分两季上市，分别是6月下旬出土的红皮蒜和9月中旬入市的白皮蒜。而大蒜种植则集中在南部山区，主要分布于泉子街镇、大有乡和新地乡3个乡镇。罗振东所属的新地乡，每年的产蒜量占该县总产量的40%左右。
2010年，大蒜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农产品一反常态，摇身变成了“黄金蒜”，市场销路好，价格又高。在高收益的催化下，和罗振东一样，今年扩大种植面积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更是不乏初涉此行的新手。据统计，去年吉木萨尔县种植大蒜1200亩，今年陡增至3000亩，平均亩产量近1吨。
“今年乡里的种植面积扩大了一倍，达到800亩，丰产却不丰收。按照4元/公斤的收购均价来计算，总收益在300余万元，仅是去年的70%。”凭借多年的种蒜经验，罗振东分析，今年的蒜价之所以坐上过山车一贱到底，根本原因是大蒜丰收，市场供大于求。
罗振东的分析并非没有道理。记者走访北园春一级蔬菜批发市场了解到，该市场的批发商大都来自山东、河南、江苏等大蒜批发基地，批发商们认为，造成今年大蒜便宜的根本还在于产销信息不对称，蒜农看价不看市场盲目种植。
40出头的楚新平来自全国最大的大蒜交易集散地山东金乡，他告诉记者，在山东金乡，现在的大蒜收购价是每公斤1.8元，而在去年同期，收购价曾达到10余元。
而来自乌鲁木齐北园春一级蔬菜批发市场的数据显示，目前，乌鲁木齐市大蒜批发价为每公斤3元左右，仅为去年同期的六分之一。其中，吉木萨尔40头一辫的蒜价不足10元，零售价每公斤仅有4.5元。目前日销量维持在100吨左右，同比跌幅超过50%。
该市场A区6号商户叶文祥坦言，今年蒜价可能还会继续下跌，市场上的零售价也由每公斤18元降到4.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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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农副产品和农资价格行情系统监测，今年以来，全国蒜价呈明显的下降走势，从4月到7月底快速下降，8月份以来价格基本上一直在底部徘徊。10月20日与1月1日相比，蒜价下跌了53.9%，同比下降了58.6%。
收购之困
“为谨慎起见，明年打算少种3亩地。”采访间隙，记者从罗振东的这个决定中读出了些许无奈。“蒜你狠”成“蒜你贱”，价格惨跌让蒜农心凉，但今年鲜有人问津的收购之困，也着实让蒜农体会了一把“步步惊心”的感觉。
作为吉木萨尔县白皮蒜的主产区，每年9月10日左右，新地乡蒜农的田间地头，都会云集不少来自本地及乌鲁木齐市周边的大蒜经纪人前来收购。“去年我们绝对是香饽饽，当天地里挖出多少就能卖出多少，根本不愁销路。”罗振东说，去年平均每天十多辆大型货车满载而归，大蒜经纪人更是随处可见。不到一周时间，400吨大蒜全部售罄，收购价每公斤高达12元。
罗振东告诉记者，一般情况下，50头一辫的原装蒜，经纪人会重新改为40头/辫在市场上销售。也就是说，卖出4辫蒜，至少能赚1辫蒜的价格，利润为25%。
据他介绍，今年大蒜已出土半个月了，还有不少蒜农守在地里为销路发愁。去年定时出现的大蒜经纪人成了“稀客”，每天顶多能看见三四辆收蒜的货车，其中不乏“无功而返”者。“蒜价跌不休，不少经纪人到当地不敢多收购，算算账发现风险高且不划算，索性开着空车原路返回”。
寻觅出路
梳理这些年的蒜市行情，从上世纪70年代就跟随父母种蒜的罗振东侃侃而谈:上世纪80年代，大蒜多出口日本等地，本地无人问津。无奈之下，蒜农就拿大蒜换大米，印象最深的是，一公斤蒜只卖5分钱。
到了上世纪90年代，蒜价趋于稳定，保持在2元/辫。2004年-2005年，蒜价进入增长态势，每辫在4元左右。进入2006年，蒜价涨至5元/辫。2007年，蒜价一路高歌猛进至10元/辫，当年蒜商获利颇丰。然而，随着大量人员进入“炒蒜”行业，种植面积逐年扩大，最终导致2008年大蒜滞销， 价格更是跌至谷底，每辫才卖3元。
罗振东说，从2009年开始，蒜价又回归高位，每辫达18元。直至2010年，因“甲流”、出口对蒜价一路拉涨，蒜价出现了20年难遇的好价格，均价32元/辫。“其实，从去年的高价位到现在的10元/辫，大蒜这才算回归到常态。”罗振东表示，“天价”大蒜今后几乎不可能再现。
“一头蒜种到老，结果还是一头蒜。”历经20多年的蒜市起落，如今的罗振东常常这般调侃自己。而今年的药企收购带给他不少启发:单靠出售初级农产品来增加蒜农收入，可谓举步维艰，若想增收，就得像花生加工为身价翻番的花生酱一样，增加大蒜附加值，研发下游产品，拉长产品线。
这个想法在罗振东心中由来已久:“我们县有几千亩的大蒜种植基地，但附近却从未出现过一家以蒜为原料的工厂。”罗振东表示，大蒜中含有的蒜氨酸，具有药用价值。除此之外，大蒜食用方法单一，只有深加工产品才能打开市场。“如果能像芥末膏一样，将大蒜加工为能长期保存的蒜泥，从而改变拌凉菜要先买蒜后捣蒜的习惯，那该多好。”闲暇之余，罗振东经常这样憧憬。
而吉木萨尔县农业技术推广站站长金向东也表示，如今该县也正朝着这一方向努力。据他介绍，一旦大蒜实现了深加工，将会让本地蒜农增收20%-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