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副院长郑风田
“剧毒农药的生产和流通系统究竟在哪?这肯定是一个地下系统,并且有一个很大的链条。”
经济参考报:食品安全事件现在成了公众的化学普及课,这次海南豇豆事件中出现的是高毒农药水胺硫磷,那么这样的高毒农药为什么能在市场上存在?
郑风田:高毒农药的生产和流通,这方面的控制一直存在很大问题。海南豇豆事件的核心是,剧毒农药的生产和流通系统究竟在哪?这肯定是一个地下系统,并且有一个很大的链条。高毒农药在一般商店是买不到的,农药推销商会去田间地头去推广,就和卖假光盘、盗版碟的差不多。这些剧毒农药都是以好听的名字出现,而且又便宜,效果又好,农民可能就用了。而地方政府很多时候对这些高毒农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农药厂进行生产、销售能够给当地交税,所以地方政府对农药厂管理得很松散,没有人去查。
“免费抽检变成了‘免检’,抽检设备形同虚设”
经济参考报:海南“有毒”豇豆首先是在销售地被检测出来的,可见我们的检测环节存在漏洞,为什么生产地就没能检测出来呢?
郑风田:根据食品安全法,农产品只有经过检测后才有资格出厂。然而农产品检测有一个“潜规则”,即生产的地方基本没人检测,销售的地方也没有人“把口”。实际上我国剧毒农药残留的问题挺多,为什么检测出来的很少,一个重要原因是抽检是免费的。
按照食品安全法的规定,所有抽检都应该是免费的。抽检是一项很庞大的工作,检测设备需要很大的投入。过去抽检要收费,检测部门有积极性,现在不让收费了,抽检的费用由地方政府承担。很多地方由于经费不到位,免费抽检于是变成了“免检”。我们现在出口到国外的农产品一定要通过检测,因为国外的检测很严格,但在国内销售的农产品很多变成了免检,抽检设备形同虚设。
毒豇豆事件暴露出的最核心问题是我国进行食品检测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极其匮乏。虽然这次武汉检测出了问题,但很多地方都没有检测,检测的设备也很糟糕。如果没有检测机构,这段时间风声过了之后,以前的问题还会再将会出现。另外,检测机构的设置也存在问题。按理说,检测机构应该独立,和政府部门脱钩。农药本身是归农业部门管,现在农药出事了,农业部门又自己来调查,无法保证公平,应该由食品安全委员会委托第三方机构来进行调查。
经济参考报:食品安全问题人命关天,但近些年来食品安全事件却是层出不穷,背后主要还有哪些原因?
郑风田:一是从田头到餐桌经过的环节太多。现在是分散的,批发商到田间地头去收购,然后运到产地批发市场,然后运到销地批发市场。二是小生产、大市场。两亿多小农户在生产,而市场又很大,监管的成本很昂贵。三是老百姓的安全意识也比较弱。消费者如果出现了食品安全问题,想要维权的话也很难举证。谁来保护消费者的利益?消费者的力量太弱小了,利益很难得到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