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季以来国家实施大豆保护价收储政策，目的是保证豆农收益及提高种豆积极性。然而，半月谈记者前不久在黑龙江省北部大豆主产区采访了解到，国储保护价却没有真正让农民得到实惠，一方面豆农抱怨有豆难卖，另一方面国内大豆加工企业或因“无米下锅”而停产，或干脆直接购买价格便宜的国外转基因大豆，这使得中国大豆产业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保护价下“卖豆”依然艰难
2008年下半年，金融危机影响下的芝加哥大豆期货价格急转直下，国内大豆价格难以幸免，豆农遭受重创，我国大豆主产区黑龙江省大豆收购价格持续下滑，一度跌破成本价，从上市时的1.80元～1.85元/斤迅速跌至１.50元～1.55元/斤。
为保护豆农利益，从去年秋季至今，国家连续出台了4批中央储备大豆和国家临时存储大豆收购计划，三等标准品大豆收购价格１.８５元/斤，收购期限截止到今年6月底。但黑龙江省讷河市、克山县、孙吴县等地的农民向记者反映，他们从未到粮库卖上１.８５元/斤的“保护价”，因为粮库只收粮商的大车，根本看不上农民推去的“四轮子”，他们只好以相对低的价格把大豆卖给粮商。
讷河市学田镇清河村农民于树章说：“我家的大豆春节前卖了1.78元/斤，别人家春节后卖的大豆１.68元／斤就是最高价了。村里人的大豆都是粮贩子来收，然后卖到粮库里。没听说过谁家是自己卖到粮库里去的，因为没有关系卖不进去，粮贩子也得给粮库里的人送好处费才能卖上粮。”
克山县北联镇民兴村农民马长山说，现在全村还有约500吨大豆没有销出，而最后这一批国储大豆收购计划中只给了民兴村130吨指标，太少了。与此同时，国储大豆收购价格虽然高，但普通农民卖不进去；小商贩敞开收购大豆，但价格低农民不认可。村里还有大豆未卖的农民现在就是等，盼涨价。
豆农们的说法记者在当地粮库门前得到了证实。5月底，在承担国储大豆收购任务的华粮集团克山粮库大门外，记者见到多辆20吨的大货车在送大豆。记者随后在克山粮库收粮登记本上看到，该粮库收购的第４批国储大豆每次最少收购数量都在“10吨”以上，如此大量的豆子远远超出普通农民的种植数量，显然更似粮贩所为。
齐齐哈尔大豆协会会长陈彦贵认为，国储保护价收购的利益农民根本得不到，因为国储收购要求达到三等粮以上标准，纯粮率必须达到91%以上，此外对水分、杂质也都有明确要求，这对于手无筛选设备的农民的确是件难事。
无米下锅被迫“青睐”进口大豆
豆农收益打折扣的同时，黑龙江大豆加工企业的日子也不好过。由于豆农只认１.８５元/斤的国储大豆收购价，而进口转基因大豆到港完税价格仅为１.５５元/斤，巨大的差价使大豆加工企业很难在黑龙江收到价格适合的大豆原料，为减少企业损失许多企业不得不停产，一些企业为了生存被迫开始采购价廉的进口转基因大豆。
“由于国储大豆价格高高在上，与进口的转基因大豆每吨价差达600元，巨大的差价使我们九三油脂在黑龙江的５家企业生产十分困难。”黑龙江九三油脂集团总经理田仁礼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他告诉记者，按照现在黑龙江省超市零售的豆油价格，企业的保本采购大豆原料价格为１.６元左右，但如今国储保护价收购价格是１.８５元/斤，使得当地的大豆都被送到了粮库，九三油脂很难收到价格合适的大豆。为了保证市场份额，九三油脂已开始把主要的产能向沿海地区转移。
据黑龙江省大豆协会统计，截至４月初，黑龙江省有一定规模的68家大豆加工企业几乎全部停产，只有个别几家有少量生产，在当地收购大豆的一家都没有。
“黑龙江的大豆加工企业要是完了，种豆农民的利益也就没了保障，这将给本就奄奄一息的国产大豆产业以致命打击。”中国大豆产业协会副秘书长明德泉说。
创新大豆产业发展机制 提高整体竞争力
对于去年以来执行的国储大豆收购计划，部分基层干部和农民认为，这种方式没有使农民获得最大限度的政策保护，建议进行调整，以国储大豆收购价格为基准，将国储大豆价格与市场大豆价格之间的差额直接补给农民，让农民收入得到保障。陈彦贵说，更重要的是，此举可以有效增强我国非转基因大豆的市场竞争力，以免我国大豆生产环节全部落入国外粮商手中。
克山县粮食局长陈胜安认为，目前中央储备大豆和国家临时储备大豆收购计划指标少、分批次多，不能满足农民售粮的实际需要，客观上也导致了农民卖豆难。他建议，国家可根据各地预计的产量从政策上实行一次性下达粮食收购计划。
田仁礼说，在目前国储收购价远高于进口大豆的局面下，事实上造成了帮助进口大豆的效果。他建议，以市场价格将收储的大豆卖给加工企业或让加工企业参与收购，国家将差价补贴给企业。
中国大豆产业协会会长万宝瑞认为，中国大豆产业目前面临的困境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主要是中国大豆产业自身建设存在问题造成的。“当前，‘豆农一盘散沙，加工企业孤军奋战’的局面是影响大豆产业竞争力的关键因素。大豆产业竞争力不强，企业与企业、企业与农户之间缺乏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运行机制、没有形成产业合力”。
万宝瑞说，为了拯救危机中的大豆产业，农业部、商务部等多个部门已研究决定在黑龙江省林甸县、克东县、内蒙古扎兰屯市和黑龙江农垦总局红星农场“三县一场”进行大豆产业发展机制创新试点。在这4个试点区的农户中开展大豆种植培训，引导种植户组建有机大豆合作社。按照有机大豆的加工标准组织生产，通过规模化、标准化种植，探索建立企业与农户间的利益联结机制，打造中国的有机大豆品牌，从而提升国产大豆产业的整体竞争力。（记者 梁冬 孙英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