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养猪大户不解:养了多年的猪,政府部门从没上门宣传过政策法规,只知道收费,为什么猪场现在说拆就要拆呢
眼看猪价上涨,连续亏本几年的广东省博罗县养猪户李兆祥终于有了笑颜。可是这些本可以带来好日子的猪场如今却是猪去栏空,一片废墟。
断砖、残瓦、废铁、碎竹、丝状的电线、破絮状的牛毛毡,昔日600多头猪的栖息之地,如今被夷为平地,成了一个硕大的垃圾场,只有几只狗跟着主人在废墟中呜咽。
李兆祥夫妻俩难掩悲愤,双膝跪地,失声痛哭。“为了早点还清建猪场借的50万元的债,我们连工人都舍不得请啊!苦苦经营的猪场就这样血本无归了!?债主天天上门追债,我们现在是生不如死啊!”
2007年11月9日,猪场被强拆的那一天对于李兆祥的妻子来说是一生的噩梦。“那天早上,猪场突然来了十几辆警车和几百人的执法人员,我们一家人被赶到屋里不准出来,就这样过了一天,等我们出来时,猪场已被推土机碾平了,猪被政府的人赶上车拉走卖了,也没当着我们点数和过磅。”李兆祥的妻子泣不成声地讲述着。
在广东省博罗县,遭遇到同样命运的还有8家猪场,李兆祥只是规模最小的一家。
本刊记者实地调查时了解到,当地政府要求拆迁猪场明示的重要原因是,8家猪场位于罗浮山风景区,且猪场排放的污水污染了附近水库,并且因为证照不全属非法猪场,政府不给予任何赔偿。
国家连月来先后出台多项支持养猪业的政策。国务院办公厅2007年12月20日又发出关于进一步扶持生猪生产稳定市场供应的通知称,将继续扶持生猪规模养殖和落实规模化畜禽养殖用地政策,并再次重申“任何地方不得以新农村建设或整治环境为由禁止和限制生猪饲养”。
而在工业化、城市化的大潮中,养猪业普遍面临着资源和环境的制约,一些养猪场更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发展养猪业与环境保护
本刊记者走访了裕丰、合益、旭达等5家被拆的猪场,这些猪场离罗浮山和显岗水库的距离在3公里至10多公里不等,规模不一,但均建有猪粪收集贮存池、沉淀池、排污管,有的猪粪卖给周围果农、菜农,有的则排入自家鱼塘养鱼。
有些猪场的场主反映,有时猪粪都不够喂养自养鱼,还得从其他猪场引进来,基本没有向外排放污物。有的猪场也承认,只有在遇到大暴雨时,猪场鱼塘水满溢出会部分流入水库。
博罗县法制局局长吴子靖对此称,调查发现,猪场虽建有化粪池等设施,但几乎形同虚设,猪农都是将污水直接排放到附近水库。而附近的显岗水库目前具有饮用、防洪、灌溉、发电等功能,是下游镇农业灌溉用水的重要来源。
据博罗县政府提供的对养猪场排污口的环境监测报告显示,也确有部分指标超标。
猪农与政府各据一辞。采访中,猪场场主反复不解地问本刊记者:“养猪业是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行业?是不是一个对国家只有污染没有贡献的行业?养猪业怎么突然成了环保的天敌?”
记者走访的裕丰、合益、旭达等5家猪场共占地800亩,年产猪达37000多头,主要供给当地和深圳、东莞,甚至香港、澳门等地。
东莞转业军人卢成通建设的裕丰猪场是此次被拆猪场中规模最大的,年产猪17000多头,还与虎门食品公司签订了长期供应香港生猪合同。
“2002年,我是被博罗县长宁镇招商引资请过来的,与当地签了30年的承包合同书。当时四处筹资2000多万元,修公路、建猪圈、开饲料厂、挖鱼塘、种果树,把连路都没有的300多亩荒山野岭建成如今的养猪场。可是我们如今成了政府清拆的对象。”
卢成通还向记者出示了近年来向当地有关部门按期缴交的排污费、管理费、检疫费、治安费等收据。他实在想不通:“养了5年的猪,政府部门从没上门宣传过政策法规,只知道收费,为什么现在说拆就拆呢?”
迫于拆迁的无奈,卢成通只好把猪贱卖了,一头价值1万元的种猪却只卖了1000多元,仅此一项就损失近千万元。
据卢成通等猪农称,当时来这里办猪场时,所在之地并不属于禁养区,可现在被列入风景区,政府要求搬迁也可以理解。但猪农们只是希望政府能协助选址安置、给予一定的搬迁时间和适当的经济补偿。
猪场合法身份证在哪里
吴子靖对此回应说:被拆的8家猪场一直没有报批,属违章建筑,特别是没有取得环保许可证等,有的猪场虽然取得了《动物防疫合格证》,但不能据此认为猪场具有合法的身份地位。“经调查,猪农并没有向政府交纳任何行政规费,即使交了,也不能说明猪场具有合法的身份地位。”
据了解,2007年5月29日,博罗县农业局对8家猪场发了“责令6月29日搬迁或关闭”的通知,7月30日举行了听证会,8月15日博罗县政府向猪场发了行政处罚决定书,“限令猪场必须在8月30日前搬迁或关闭,并自行拆除猪圈、猪棚等与养殖有关的设施,11月7日对其中5名猪农进行了司法拘留,随后清拆了各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