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中旬，来自湖北省随州市唐县镇的部分果农在武汉华中果批市场上演了一出“闹剧”———相互压价、恶性竞争。此事经当地媒体报道后，引起湖北省农业厅高度重视，并派省农业厅专家前去调研，帮助果农解决问题，寻找出路。而当专家们提出成立专业合作组织，统一安排生产，统一组织营销时，却遭到大多数农民的反对。
8年单打独斗，收益一年不如一年
杨泽金是湖北省随州市唐县镇群联村农民，今年他家4亩杏收成不错，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眼看杏子一天熟透一天，他不得不雇人摘果，然后自己装运到武汉华中果批市场销售。“像我这杏，人家超市10块钱一斤不成问题，我要能卖到两块就算不错！”7月24日，杨泽金对前来采访的记者说，一般他只能卖到一块五左右，有时村里其他一起来的果农为了抢生意，还相互压价，甚至大打出手。“原本指望着能卖个好价钱，可到头来还是自己人相互挤压，怨谁呢？！”杨泽金一脸无奈。
提及唐县镇种植果树的历史，还得从1996年省“减负办”在区里搞过减轻农民负担调查后，区里召开的农业结构调整现场会说起。当时十里村抓住机遇，从外地引进了一批“黑宝石”李子等优良果树品种40多个，利用岗坡地进行种植，3年后大部分果树开始挂果上市。可这些价格不菲的水果到底卖给谁呢？村民们开始动起了脑筋。这期间，有不少商贩来村里收购，可价格总是高不起来。1999年，了解到外界市场信息的个别农民试着推了一车李子到武汉市场，由于质量好、价格公道，很快一售而光。这次的“冒险”经历也让全村的果农纷纷效仿，然而好景不长，十里村乃至唐县镇迅速扩大的果树种植规模让市场价格越来越捉摸不定，乡邻间相互压价逐渐成为现实。这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一周之内，唐县镇李子的收购价由每公斤5元下降到2.8元，而在武汉市的各大超市和水果店，李子的零售价依然高走。比拳头小一点的上等李子零售价高达25元每公斤，乒乓球大小的李子零售价最低也是5元每公斤。在沃尔玛超市，比拳头小一点的李子，是按个数卖的，每个1.5元至1.8元。
“每到上市的季节，一个人卖，一个人在家摘，起早贪黑，根本忙不过来，非常辛苦！”十里村农民龚本银告诉记者，他种了五六亩李子，前些年每亩能搞到七八千块，今年能上四五千就算不错啦，一年不如一年！
“种少了拿去卖，还要受商贩的歧视！”农民李艳青愤愤地说：“外地老板对种植大户很重视，对小户则是爱理不理，价格压得更低！”
“就是，俗话说‘货卖堆山’，我们小户忙活一年，到市场上还得受别人的气。”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说道。
专家上门会诊，专业协会能解难题
“建议你们全镇可以成立个专业协会，统一销售，可以减少销售费用。”武汉华中果批市场内，省农业厅合作办副主任王于武在给唐县镇的果农们做着耐心讲解：“没成立合作社之前，老河口市李楼镇桃农也是四处打游击，钱越挣越少。成立合作社之后，加入合作社的农民分工又合作，合作社统一提供种子种苗，统一病虫害防治，统一销售。去年就卖出了6000多吨桃子，价格也比没成立合作社之前涨了一倍……”7月17日，针对唐县镇果农出现的“困惑”，省农业厅派出专家上门“会诊”后开出药方———成立专业协会。
为掌握更多果农实际想法和情况，7月24日，省农业厅合作办决定在唐县镇十里村举办一个座谈会。龚本银和李军德等几位果农种植大户早早就候在那里。
“可能大家听说过专业协会，与自产自销不同，它是把各家各户组织起来拧成一股绳，实行分工合作，比如懂技术的专门搞种植，懂营销的专门跑市场……总之，把大家的特长全都发挥出来，一块儿挣大钱。”同去的邓红涛开口即直指主题。
“说起专业协会，我还真有一番感受。”市曾都区马铃薯协会会长刘克文打开了话匣子：“去年底筹办，今年5月正式成立的马铃薯协会共有250户会员，种植面积3万多亩。以前，你家一个品种，他家一个品种，各卖各的，挣不到什么钱。现在，协会正准备统一品种、统一无公害生产、统一生产资料服务、统一包装销售，产品将远销蒙古、俄罗斯等地，价格每斤一块以上。”
“协会具有的信息、协调、维权等功能，没有任何一个农户能够独自具备。老河口市李楼镇桃协会、本区马铃薯协会等等都用事实启发我们，专业协会可以解决目前唐县镇果农遇到的市场困境。”……
“从我个人而言，我倒是蛮希望成立个协会。”龚本银对协会看来有所心动：“一能协商统一价格，避免相互压价；二能让果农不用自个儿为销路发愁；三是分工合作，能减轻辛苦程度。可以试一试！”
省农业厅合作办主任张清林告诉记者，成立专业协会应该是解决果农此类问题的最好办法。“现在省内很多地方专业协会搞得非常好。在这之前，该镇目前遇到的情况他们都曾经历过，但成立专业协会后，类似问题全都迎刃而解。这些经验唐县镇完全可以借鉴。”
多方因素阻隔，成立协会何时有期
尽管有刘克文现身说法，但马铃薯协会的成立并没有给大部分小户果农带来一丝的震动，他们仍然抱着“自己的水果自己卖，自己的钞票自己数”的老观念。
这一点从7月17日王于武在华中果批市场与农民的对话中得到了证实。大太阳底下，王于武一边散发介绍专业协会的相关材料，一边耐着性子讲解。多数果农对此则懒得理会。“协会？没听说过。要我的果子让别人拿去卖？我的钱给他赚？搞不成，搞不成！”种植户吴三明不耐烦地直摆手。对此，村支书胡道敏充满了担忧：“果农的小农意识太顽固，这也从另外一个侧面说明我们的政府对农民引导还不够。”
“农资价格在涨，我们的管理水平在提高，同样的李子，为什么我们卖价格就越来越低，而超市和外地老板卖就能上涨？”种植大户李军德对目前这种状况表示了些许不满。他告诉记者，通过开荒和承包他种了将近40亩地的果子，1/3在本地销售，2/3在武汉销售，市场价格稍有变动，自己损失就大了。“说实在话，这些年单打独干很辛苦，钱也越来越难挣。真要成立这么个协会，兴许会好些。”李军德说：“但能这样想的农户又有几个？他们总觉得自己的果子比别人好，拿去一起卖自己吃了亏！”
“农民有一种小富即安的心理。对比过去种水果之前，再怎么算，现在每亩也能挣个几千块钱，农民觉得满足了。”镇委书记刘万年说：“唐县镇水果种植面积已达12000亩，年产水果7580吨，这样大的规模如果没有一个专业协会来组织，恐怕农民的市场会越来越艰难。”他告诉记者，镇里对成立专业协会是大力支持的，可究竟能不能成立，还得看农民的意愿。按照目前形势来看，由于存在多方阻碍因素，协会何时能成立还很难说。
“唐县镇果农遭遇的情况表明，不是市场容量出现了问题，而是市场机制不顺所致。要成功解决农业结构调整后面临的市场困境，必须让农民解除旧观念和甩掉小农意识，引导和鼓励成立专业合作组织，真正让生产和市场对接。政府在这方面不能缺位！”省农业厅合作办主任张清林说，“随州果农眼睛只盯着武汉这个局部市场，货多价‘跳’，低价贱卖。李子大部分利润被流通业拿走。种李的跟不上贩李的，贩李的跟不上大超市。这种利润倒挂，农业利润在农业之外循环是特色农产品有‘市’无价、农民增收难的一个具体体现。”
记者离开当天，随州市经管局负责人告诉记者，随州市已经下发关于引导和鼓励成立专业合作组织的相关文件。作者：何红卫；黄朝武；胡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