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专家：
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乳腺外科主任、中国抗癌协会乳腺癌专业委员会常委 王翔
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副院长、乳房整形与再造中心主任 栾杰
解放军307医院乳腺科主任 江泽飞
乳腺癌是中国女性发病率最高的癌症。数据显示，2015年，中国新发乳腺癌27万，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发病率仍不断上升。对女人来说，乳房不仅是哺乳器官，还是美和性吸引的象征。医学的进步早已能保住乳腺癌患者的乳房，很多人对此却不了解。
“保命”和“保乳”不冲突
这是一名乳腺癌患者写给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乳腺外科主任王翔的感谢信：我30岁时，右乳查出恶性肿瘤。起初，手术方案为全切，但王主任考虑到我刚结婚，大胆实施了局切保乳。后来，我去放疗科咨询，有位老大夫说：“谁这么大胆子，敢局切保乳，必须全切！”我哭着回去找王主任，他微笑着劝我，老医生的理念和现在不一样，保乳是对的。如今，术后四五年了，我生了个可爱的男宝，哺乳也很正常。特别感谢王主任，胆大心细，艺术高超！”
这位患者碰上王翔确实幸运。近几年，王翔每年主刀完成乳腺癌手术400余例，其中保乳术占40%~50%，接近发达国家和地区水平，比如日本、中国香港占50%以上，欧美国家占50%~70％。在中国大陆，保乳术在一些大型肿瘤专科医院能到30%左右，但整体平均比例只有10%，甚至更低。
面对乳腺癌，全切“保命”还是局切“保乳”，成了很多女性的艰难选择。全部切掉乳房，严重影响生活质量和心态；局部切除，又担心“没弄干净”，癌症复发。但在很多乳腺癌专家眼里，“保命”、“保乳”并不矛盾，病情合适的乳腺癌患者，保乳后仍可以很好地保命。
19世纪后期，乳腺癌手术问世，在很长一段时间，它是治疗乳腺癌的唯一手段。以前主张“切”掉乳房，认为切得越彻底，癌症复发风险越低。在王翔提供的一张照片上，记者看到，患者右边乳房完好，被切掉乳房的左侧，胸部肋骨突了出来，一道长十几公分的疤痕从腹部延伸到肩部，因为切的不仅仅是乳房，还有胸大肌、腋窝等。
到了上世纪80年代，“留”住乳房逐渐成为主流。经过意大利等多国对比研究发现，与全切乳房相比，保乳治疗并不会影响患者的复发几率和总生存率。解放军307医院乳腺科主任江泽飞告诉记者，来自荷兰一项涉及3万多名乳腺癌患者的新研究还显示，只要病情合适，加上精细管理，保乳患者的预后甚至比全切患者更好。
不是所有患者都能保
“一个没有乳房的女人，如同一个没有睾丸的男人”，这是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副院长、乳房整形与再造中心主任栾杰常用的一个比喻，他希望借此让大家理解失去乳房会给女人造成多大影响。
王翔也有类似体会。他的门诊如同一个人生百态的实验场：有强烈要求保乳的，有因恐惧不敢保乳的，有全切后又哭着来找说“后悔当时没保乳”的，还有自己想保但家人死活不让的……
“导致国内保乳术比例较低的原因很多，除了患者和部分医务工作者对保乳认识不足外，医院条件受限也是因素之一。”王翔说，光靠乳腺外科做不好保乳术，必须得有强大的病理科、放疗科做支撑，前者帮助观察患者组织的性质；后者则是患者术后康复的重要保证。目前，国内很多基层医院还不具备这些条件。此外，中国女性的乳房本身比西方人小且紧致，一个瘤子长在西方女性身上可能算小的，能局部切除，但长在中国女性乳房上，所占比例就会较大，需全部切除。
其实，保乳也不是想做就能做，它有严格的适应症。王翔告诉记者，第一，早期、部分中期的乳腺癌患者，且肿瘤最大直径最好不超过3厘米，肿瘤占乳房体积20%以下；第二，肿瘤位于乳房外周的，比距离乳头2厘米以内的更适合手术；第三，单个或肿瘤数量少的，比弥漫性肿瘤更合适；第四，通过术前检查，比如用核磁共振看有没有多个病灶，通过前哨淋巴结活检看有无腋窝淋巴结转移等。王翔介绍，有些当时不太适合保乳术的，可以通过术前化疗，先将肿瘤“缩小”，达到适应症要求后再做手术。
栾杰表示，除了保乳术，乳房再造术也可以为患者留住乳房。乳腺外科医生在为患者切除乳腺肿瘤时，整形医生可同时为患者做乳房的“即刻再造”，患者相当于上一次手术台完成两项手术。当然，乳房再造也可以在患者病情稳定数年后进行。
40岁后要定期检查
王翔通过多年观察发现，大家对乳腺癌还有不少错误认识。一是很多人“盲目乐观”，觉得乳腺癌比较温和，治愈率较高。实际上，中早期乳腺癌治愈率确实能高达80%以上，但有些类型的乳腺癌治愈率只有30%左右。而且乳腺癌属于进展比较缓慢的疾病，不像其他癌症过了5年生存期便不太容易复发，但乳腺癌有术后2~3年、7~8年两个复发高峰，要度过8年甚至10年后才相对安全。二是乳腺癌患者术后不听医嘱，不坚持内分泌治疗，这是目前乳腺癌患者管理的一个短板。内分泌治疗通过调整激素，对预防癌症复发至关重要，应该坚持5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治疗。
“筛查仍是争取治愈的关键。”王翔提醒，女性40岁后要定期做乳腺超声、钼靶检查，摸到肿块须及时就医。从临床来看，40~60岁是乳腺癌的高发年龄段，45岁左右更显集中。以下高危人群尤其要重视：1.有家族史，特别是母亲、姐妹患有乳腺癌的；2.12岁前就来月经，55岁后绝经的，风险较大；3.有乳腺非典型增生等疾病的；4.特别爱吃高脂肪食物、缺乏运动、心情长期压抑的。王翔强调，女性朋友在生活中，一定要坚持健康的生活方式：每天最好吃够5种菜、两种水果；少吃猪肉等红肉，尤其是红肉加工制品；多运动，守住好身材，防止出现更年期肥胖；保持一个良好心态，以免影响体内激素水平，导致免疫功能下降，给了乳腺癌可乘之机。▲
（本文由本报记者江大红采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