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黄勇娣 孔令君 周楠 实习生 张莉莉
刚开通不久的政务微博“上海发布”，12月3日一早以“周末去买点卷心菜”为主题，“吆喝”起卷心菜来。
这条微博说，上海市郊目前在田卷心菜有3.69万亩，特别奉贤、金山等集中产地，菜量很大，卖菜难让菜农头疼。不少超市卖场在办特价促销，批发市场也特意为卷心菜销售开起“小灶”。希望市民前去购买。
对此，市民的响应很“给力”：有市民一口气买15斤，一些超市的爱心卷心菜2小时售罄……为此，“上海发布”再发微博感谢“吃菜人”，并称“吃菜人种菜人，两头都是老百姓，一个都不能少”。
为一棵菜公开吆喝，这在国内的政务微博上还真是为数不多感慨良苦用心之外，也不由令人疑问：今年上海市郊的卷心菜销售究竟有多难？记者调查发现，根据昨天早上9点前各区县共37家农贸市场蔬菜价格数据，最便宜的就是卷心菜，每500克1.22元。与前一周同期相比，降幅最大的蔬菜也是卷心菜，降幅20%。
卷心菜滞销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深层原因？除了爱心，如何用更长效的机制帮助菜农？记者对此展开了调查。
田头收购价最低曾跌至每千克4分钱卷心菜“卖不动”，因气温适宜产量高
如果不是“上海发布”的一声吆喝，大部分市民并未意识到，卷心菜卖不动了。
其实，这一次卷心菜滞销，让不少菜农都有些“看不懂”。按常理思维，秋冬季节的卷心菜价格，可参考去年同期行情。就在去年11月、12月，市郊卷心菜的种植效益特别好，田头批发价基本在每千克1.5元以上。不少地方的卷心菜还搞起了“期货买卖”，农民刚种下菜苗，就被批发商以每亩3000元至3500元的价格买下了后续产量。而今年此时，卷心菜已经跌到了每千克0.25至0.5元。更尴尬的是，即使价格低了，也很难卖得出去。
来自市农委蔬菜办的数据显示，当前市郊卷心菜的在田面积为3.69万亩左右，比去年同期增加3.7%，主要分布在金山、奉贤、崇明和光明食品集团的一些基地。“卷心菜田头收购价低于每千克8分钱，成本就收不回来，而上周卷心菜最贱的时候，田头收购价一度跌至每千克4分钱。”位于奉贤的华日农产品产销合作有限公司负责人陈志荣说，“往年卷心菜大规模滞销一般出现在夏天，今年似乎晚了。”
对于目前的卷心菜滞销，市菜办主任陈德明分析是多重因素共同起作用的结果。一来，今年11月的平均气温是近10年来同期最高，因而农作物获得的有效积温最高，卷心菜生长加快，一部分晚熟品种也提前20天左右上市，与早中熟品种撞到一起，造成集中上市。与此同时，光照充足，也让卷心菜的单位产量得到普遍提高，原来每亩产量大约在2500千克到3000千克，现在每亩增加了500千克左右。这些都造成了实际上市量的大幅增加，现在郊区每天有600吨卷心菜上市。二来，近几年来，全国不少地方都在鼓励创建单品种的蔬菜基地，如“土豆之乡”、“大白菜之乡”、“卷心菜之乡”等。某个品种面积大幅增加，就可能出现结构性的销售难题。目前，在全国各地供沪客菜中，卷心菜的比例明显上升，前阵子进沪的卷心菜最高达到500吨左右一天。
与此同时，相比北方居民，上海市民对于卷心菜并没有特别偏好。这也造成了已经供大于求的卷心菜，“卖不动”问题更加突出。
本市郊区卷心菜种植面积并未增加4万亩左右的卷心菜，还是“比较合理的”
卷心菜“卖不动”，是否也因为上海本地的种植面积增加了？对此，陈德明澄清，这是误传，这些年来，市郊的卷心菜面积一直在减少。过去为了满足出口需求，上海郊区卷心菜种植面积在2002年至2003年时曾达到7万至8万亩，近几年，由于郊区土地资源有限，出口蔬菜效益下降，卷心菜主要转向内销，种植面积逐步减少，基本稳定在4万亩左右。陈德明同时告诉记者，当前主要是平顶类的卷心菜贱卖，而牛心菜、猪心菜等尖顶类的卷心菜行情还不错。
而据奉贤老菜农陆保章估计，虽然卷心菜滞销，本地菜农的利益还是有 “最后一道防线”，“本地菜农大多加入了合作社，一般会依靠合作社收购，通过"产销对接"将卷心菜送入上海各大单位和企业。合作社平均的收购价在每千克0.3元左右，可以让菜农"保本"。”
陆保章认为，卷心菜“生产简单，投入少”。“上海一年四季都能种植卷心菜，只需要每隔20天左右施肥。”陆保章介绍，奉贤的大部分蔬菜种植大户，每年会用约一半菜地种植卷心菜，“实在是太便于管理了。鸡毛菜的采收很慢，一人一天只能收50斤左右，就算2元一斤，卖了100元，除去约60元的人工费，只赚40元。而卷心菜可以大规模快速采收。所以，虽然菜农们都知道卷心菜滞销的风险比较大，还是喜欢种卷心菜。”
另一个原因，是菜农们认为，“卷心菜这种"大路菜"，老百姓总要吃的，每人一星期吃两次，不会觉得腻。最多便宜点，总归卖得掉。”陆保章说，这样的想法在菜农中很有代表性。
那么，上海市郊到底该种植多少卷心菜合适？陈德明认为，4万亩左右的种植面积，是较合理的，也是这几年经过市场自然选择的结果。上海不可能不种植卷心菜，毕竟本地还是有部分市民对卷心菜情有独钟。陈德明提醒，不能因为暂时出现了“卖不动”现象，就因噎废食，让农民少种某个品种。为了保证“菜篮子”的多元供应，保证菜价的长期稳定，还是要保证一定的种植面积。
有市民一口气就买了15斤“上海发布”吆喝下，多管齐下帮卖菜
自“上海发布”吆喝卖卷心菜后，联华、农工商、乐购等超市卖场沪产卷心菜特价促销火热，江桥、浦南、曹安、江杨等批发市场为沪产卷心菜开起的“小灶”。据联华、乐购等超市的售货员透露，周末两天，卷心菜几乎都是在2小时之内卖光的。“有个市民一口气就买了15斤，说是看到"上海发布"的消息，想着多买点可以回去做泡菜。”
除了“上海发布”给力做广告，本市农业部门、商务部门与产量较多的市郊区县已迅速采取加强产销对接、促进批发销售、动员增加仓储、合理安排茬口等一系列措施，全力缓解卷心菜“卖不动”问题。
上海“都市菜园”负责人杨学军介绍，早在1个月前，他们已经开始加大卷心菜的销售力度，目前日销量为50吨左右，比去年同期增加了1倍多。除了在“都市菜园”的专卖店和社区销售店销售，他们还在世纪联华、乐购、农工商等大卖场进行促销活动。现在，公司的田头采购价为每千克0.3元，但售出价仅为每千克0.4元，尽量帮助农民挽回损失。本市农业部门也在组织营销配送企业与市郊菜农开展产销对接，一些机关和学校等单位也被动员起来，与生产基地挂钩购买卷心菜。
由于晚熟品种已经提前上市，如果后一阶段遭遇严寒天气，本地卷心菜生长跟不上，本市还可能出现供应紧缺问题。因此，当前还有一些企业则帮助收储卷心菜，延长卷心菜的销售周期。金山区的农业龙头企业银龙蔬菜公司负责人王君透露，今年上半年，公司就帮助当地收储、销售了近600吨卷心菜，目前也正在收购亭林、朱行、朱泾等镇的卷心菜，到目前为止公司的冷库已经“满”了。卷心菜放进冷库，至少可以保鲜1个多月。等后期市场行情好了，这些卷心菜说不定就能卖个不错的价格。银龙公司也可以将其加工成切片小包装产品，再进入超市、单位食堂等。此外，上海弘阳农产品有限公司等也在积极收储卷心菜，力争适度缓解集中采收上市造成的“卖菜难”。
此外，农业部门还沟通协调，动员江桥、浦南、曹安和江杨等几大批发市场为本地产卷心菜的销售提供便利，增加本地产卷心菜的销售数量。
从“看天吃饭”到市场预警机制防止季节性“卖菜难”，关键在信息服务
“上海发布”不到140字的一条微博，让小小一棵卷心菜，通过网络和媒体的传播，引起这个城市如此热烈的反响和呼应，出乎意料。市民对本地产卷心菜销售难题的热心支持和与政务微博的善意互动，也令人感动。但靠爱心卖菜，毕竟只能是对市场机制的一种补充，解决卷心菜及其它蔬菜季节性“卖不动”问题，还需思考长效机制。
为了减少种植的盲目性，农业部门这几年已在前期对农民进行适度引导。比如，加强与气象部门的合作，根据中长期的天气预报来安排蔬菜生产，此外，一些区县的农业部门也会定期收集市场信息，告诉种植大户哪些蔬菜最受市场欢迎、哪些蔬菜种植面积较大。眼下，各级蔬菜管理和技术部门正进一步加强后续的技术指导和信息服务，引导菜农科学调整品种结构，合理安排茬口，防止品种结构性和季节性销售难的现象再次发生。
浦东农技中心陈杰介绍，目前浦东已指导农民种植蔬菜多元化，尽量多种本市市民喜欢的、适合短途运输的蔬菜，不要单一种植某一品种，尽量少种植大白菜等外地产量高的菜，因为外地地价和人工便宜，上海菜农并不占优，但像草头之类的菜，因为上海的土壤、气候等原因，种出来更好吃，也很受市场欢迎。
金山油车蔬果合作社，也是个典型案例。此前，合作社综合研判后，将去年的1500亩卷心菜种植结构，调整为今年的800亩青菜、200亩杭白菜和500亩卷心菜，并将茬口拉开，从而有效降低了“卖菜难”造成的损失，并保障了农民和合作社的增收。
目前来看，到底能否建立有效的模型指导农民科学种菜，尚处在摸索中。还有业内人士呼吁，能否建立一个全国蔬菜统计数据联网，实时提供“每种蔬菜种植面积有多少亩”，“哪种蔬菜可能今年超过多少亩”等信息，对全国菜农提供指导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