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警方构筑食品安全“防火墙”
查处危害餐桌的黑作坊
《法制周报》首席记者 朱春先
人们每天都要摄入一定量的食盐，但很少有人知道，身体健康可能因为“假冒”而受到伤害。
9月22日，长沙市公安局治安管理支队联合市盐务管理局，破获了一起以工业盐假冒中国驰名商标“雪天”牌加碘精制盐的案件，为市民的知情权打开了一扇窗户。
“今年9月初，有群众反映，市场上的一批‘雪天’牌加碘精制盐与正常的盐有很大不同，疑为假冒产品。”长沙市公安局治安管理支队食安大队队长曾威武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举报引起了他们的高度重视，并立即开展工作。
“经过近一个月的前期调查，一个以王新梅为首的制售假盐的犯罪网络浮出水面。”曾威武说，从今年3月份开始，王新梅在未办理任何证照的情况下，从湖北唐某处先后3次共计购进31吨工业盐以及大量假冒“雪天”牌加碘精制盐的外包装袋，以其租住的长沙县黄兴镇光达村一民房为生产窝点，灌装、加工假冒“雪天”牌加碘精制盐销售。
经调查，王新梅“黑作坊”的销售下线是一个叫李铁钢的人，李铁钢雇用张子红，先后7次从王新梅处购进假冒“雪天”牌加碘精制盐共计23.25吨，销往湘潭等地的7家门店。
在9月22日凌晨的“收网行动”中，包括王新梅等在内的9名违法犯罪嫌疑人被抓获，现场查获假劣食用盐13.925吨、包装袋27万余个、加工包装封口机5台、运输假盐车辆2台、销售假盐所得赃款10万余元。目前，王新梅、李铁钢、张子红等3名犯罪嫌疑人已被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侦查之中。
11月2日，长沙市公安局在新闻通气会上宣布，由公安部统一指挥、长沙公安机关牵头，联合上海、福建、江西等省市警方共同针对制售“毒腐竹”、“毒粉丝”等假劣食品的跨省战役取得成功。“警方一举从这个潜伏四省市的黑网络中抓获犯罪嫌疑人96名，现场捣毁生产、仓储、销售窝点273个，缴获‘毒腐竹’、‘毒粉丝’等有毒有害食品多达43.3吨。”
据长沙市公安局新闻中心介绍，今年8月中下旬，长沙县警方得到消息，市面上流通的一批腐竹涉嫌造假有毒。经过进一步工作，一个名为“闽乐”的腐竹生产作坊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翻开一本本‘流水账’，办案民警惊讶地发现，作坊主廖某自2008年7月份起就开始生产有毒腐竹，涉案销售金额高达1100万元。”据新华社报道，公安机关通过向上深挖源头、向下查处销售网点后发现，一个跨省市大量生产有毒有害食品、污染老百姓餐桌的黑网络浮出水面。
据统计，在这次跨省联合行动中，警方共破获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案12起，打掉非法生产、销售团伙31个，缴获生产设备76台(套)及运输工具5台，总计涉案价值达2280余万元。
成立食安大队破解“怪圈”
湖南省会长沙历来为天下商家必争之地。境内大型批发市场林立，而且商圈半径辐射中南六省。“要想让那些制造假劣食品的不法商人放过长沙，是不可能的。”长沙市公安局局长李介德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和全国很多城市一样，食品安全领域的犯罪行为，在长沙同样居于消费品市场造假类犯罪的重要位置。
“不正视不等于没有，不重视就会更猖獗。”李介德说，在2009年以前，长沙破获的重大食品安全领域犯罪的案件不少，但屡禁不止、屡打不绝的怪圈始终存在。“长沙市公安局之所以在全国没有先例的情况下，在治安管理支队专门成立一支食安大队，其根本目的就是希望通过此举破解前述怪圈。”
在食品安全领域，长沙有几个“全国第一”值得人们记住。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袁隆平院士就在全国的相关会议上，提出了粮食安全的话题。2009年，长沙市委书记陈润儿，在全国第一个提出“打造食品安全城市”的概念。也就在这一年，隶属于中共长沙市委的长沙市食品安全委员会(以下简称“食安委”)和市政府的食品安全工作办公室(以下简称“食安办”)成立。同年6月，全国第一个专门针对食品领域犯罪的公安专业队伍食安大队挂牌。
李介德说，包括长沙市某医院党委书记在内的一批专家进入食安委后，针对食品安全领域的管理有了专业的保障，作为这一工作的重要环节，以打击犯罪为主要职能的市公安局食品安全执法大队也迅速组建成立。
“两年多过去后，食安大队的运行很有效率。”主管市局治安工作的副局长何正良告诉记者，食安大队成立以来，共侦破食品药品安全刑事犯罪案件38起，逮捕制假售假犯罪嫌疑人69人，收缴销毁假冒伪劣食品药品烟酒等物资货值1.1亿元。长沙市公安局先后在国务院主持召开的全国食品安全会议和公安部会议上作典型发言，其经验被称为“长沙模式”。
食品安全防火墙的“长沙模式”
作为全国第一个拥有食安大队办案机构的治安管理支队负责人，易剑波对“长沙模式”的构建深有体会。
“过去办理相关案件，都是由刑侦、经侦等单位办理，食安大队的成立让这一类案件走上了专家办案之路，不仅针对性更强，办案水平更高，实际效果也更具威慑力。”
易剑波坦陈，长沙市公安局决定成立食安大队后，治安管理支队便从各办案单位抽调一批有食品安全案件办案经验，办案能力强，政治素质高的干警聚集到一起，成立食安大队。
“我们在成立之初，就确定了这个大队的基本职能为三块：一是搜集掌握食品药品安全犯罪情报信息，二是侦办全市食品药品安全犯罪案件，三是依法配合其他行政部门开展联合执法，等等。在这三个职能的基础上，对应成立了情报信息、侦查办案、联合执法三个中队。”
在谈到“长沙模式”的形成及其取得的经验时，长沙市公安局治安管理支队副支队长常自力说，食安大队是在没有任何经验可资借鉴的情况下成立的，这就意味着所有的工作都要靠自己去摸索，在总结中前进，在前进中总结。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比如有人反映某一个食品可能存在问题，我们首先会去市场上，将被举报的标的物买回来，送到有关部门检验检测，得出专业的结论并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后，我们才会采取行动。”
常自力以9月份刚刚破获的“雪天”牌假盐事件为例，食安大队在得到群众举报后，首先去某市被举报的个体市场上，买回了一些“盐”，经检验后发现，这些被举报的盐中的确存在工业盐成分。有了确凿的证据后，食安大队与盐业主管部门通过相关工作，很快就锁定了目标犯罪嫌疑人，最后一举破获了这起案件。
记者采访发现，由长沙市公安局首创的“长沙模式”备受全国同行关注，可以归纳为三个方面：一是在对犯罪规律的把握方面进行定期研判，通过与食药监、工商、质监等部门联手，建立食品药品安全信息平台，实现互通共享，构建一个覆盖全市所有职能部门的安全防范机制。二是设立1000万元奖励基金，激活线索来源。由市政府和十个区县市出资设立的1000万元奖励基金，专门用于对举报线索进行奖励，按罚没收入的3%确定奖励金额，两年多来，共有26名市民获得累计30余万元的奖励。三是联合执法，盘活部门资源，两年多来，共参与联合执法170余次，出动警力900余人次，获得了其他相关部门的肯定。
“打击与惩治效果不统一瓶颈亟待破解”
“对食品安全领域的问题，消费者要理性看待，不必过于恐慌。”作为长沙市公安局治安管理支队分管食安大队的副支队长，常自力的这一说法，在某种程度上具有一定的普遍意义。
常自力告诉《法制周报》记者，现在食品安全领域的犯罪，更多的在于侵权和假冒，类似案例占到整个食品安全领域犯罪的很大比例。比如，很多被查处的假酒案，经检验检测，大都是以较低档的冒称较高档的，非名牌的冒称名牌的，价格低的冒称价格高的，如五粮春冒称五粮液等。
还有一些案例是因为违法使用添加剂或添加剂超标而遭到查处。一些不法商人之所以要使用添加剂，主要基于三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是为了好看，在亮度、鲜艳度方面更吸引人；二是为了口感，有些低档饮料如一些杂牌或无牌粒粒橙等，违法使用塑水剂，让粒粒橙悬浮起来；三是为了使保质期延长。
“当然，极端的违法犯罪案例，不是没有。市民只要增强一定的识假防假的能力，是可以避免的，过于恐慌以至于影响到工作与生活则大可不必！”常自力说。
今年8月份以来，长沙市公安局联合市质监局、工商局等有关职能部门，在全市范围内展开了“打四黑(制售假劣食品药品的黑作坊、制售假劣生产生活资料的黑工厂、收赃销赃的黑市场、涉黄涉赌涉毒的黑窝点)除四害”专项行动，并开展了为期一个月的全市集中整治地沟油的行动。
早在今年8月份，公安部部署“打四黑除四害”行动以及公布查处格林公司地沟油大案前，《长沙市餐厨垃圾管理办法》(以下简称《办法》)即已于今年6月1日起公布执行，时间上早了两个月。
“这是全国第一部就餐厨垃圾立法的地方法规，主要是规范餐厨垃圾的回收与管理，杜绝地沟油潲水油等回流餐桌。”常自力说，《办法》实施几个月来，成效显著。“下一步，对餐厨垃圾尤其是地沟油的回收管理，除了在法规上继续加大管理力度外，科技应用也将为此增添一道新的屏障。”
目前，已有不少正规的餐厨垃圾(包括地沟油)回收企业免费为餐饮单位安装油水分离器，安装了这样的分离器之后，餐饮企业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油，就会进入特制的回收箱，水则流向下水道。以后的下水道中，就不会再有油脂类物质，地沟油的概念将不再存在。
食品安全领域的犯罪现象，为何屡禁不止？从工作实践中发现几个瓶颈问题需要突破。常自力举例说，很多查处的案件在定性时，对检验标准和结论，没有法律层面的明确规定，最后导致无法定性。因此，必须要解决检验标准和结论适应法律的问题，才能有效打击违法添加剂等相关犯罪行为。
相关部门执法时关于证据移送的问题，如何准确界定可移可不移的问题，也是导致打击力度是否到位的关键原因。关于食品安全的管理，工商、质监、卫生等部门均有执法权，这些部门在查处相关案件后，是否移送公安机关追究刑事责任，没有一个明确标准，很多应该追究刑事责任的案件，有可能因此被逃脱。
更重要的问题是现行法律在处理一些案件时，因无法可依而让一些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得不到应有的惩处。目前的法律对相关食品在添加剂使用的量上，没有明确的法律标准，对检测指标与检测结果没有细化的规定；因此，当不法商人对相关食品违法使用添加剂，违法添加违禁物品导致食品安全问题出现时，法律会呈现出相对滞后的现象。
长沙市公安局治安管理支队支队长易剑波表示，公安打击与法律惩治效果的不统一，现在已成为影响食品安全领域犯罪打击效果的重要瓶颈，建议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正视这一现象，通过提案议案的方式，推动相关法律的健全。我们更希望，有关法律专家，专门针对这一现象进行调研，只有破解上述瓶颈，才有可能真正使食品安全问题得到有效解决，这项事关所有人的民生工程，才能真正落到实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