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前CPI高企的大背景下，把蔬菜从田间直接“搬”进市场，让广大市民对菜篮子减负有了更多期许。然而，记者近日实地调查发现，农产品直销脚步快、步子大，腿脚却迈得并不轻松。
有限的“降”，让直销面临尴尬
社会舆论普遍指责“流通环节费用大，导致菜价高昂”，指责“地头到市场，菜价涨了5到10倍”，那么，现在流通环节省掉了，为什么直销店菜价降幅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这是记者在走访中遇到的第一个问号。
在南京市雨花台区一家蔬菜直销店里，顾客并不是很多。从门口挂出的菜价牌上可以看出来，菜价总体上只降低了10％，好多品种每斤比菜贩的也就便宜一两角钱。卖菜的刘大爷告诉记者，他所在合作社主要种植叶菜、西红柿等常见菜，摊位上的南瓜、大蒜都是从批发市场进的，“自家菜，可以便宜点；进来的菜，便宜不了”。记者注意到，其他合作社摊位也都存在“进菜”卖的现象，有一家水芹合作社售卖的水芹，要2元1斤，跟菜贩的价格一样。
“依我看，首先是因为农民懂种菜却不懂卖菜，像空心菜损耗率20％，一天卖不掉就软了要扔掉，蔬菜总损耗比菜贩还多。”有直销经验的六合金田果蔬合作社负责人赵芝解释，农户种植品种不多，靠进菜比例就会比较高。“再说，合作社农户自己种的菜，因为坚持自然生长卖相不好看，像开裂的西红柿、茄子，5角钱1斤都没人要，你想农户还有劲卖自己田里的菜？”
批发VS直销，农民到底认哪个
市场管理者的初衷确实是为农民着想，但在许多农民的眼中，“农民直销市场”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实惠。
说起自己的直销点，南京玄武兰园农贸市场的刘师傅不好意思地说，目前自己“玩”的还是批发：每天早上，她要赶批发市场的早市，把菜以批发形式卖给蔬菜贩子。余下一点，她才会拿到直销市场来销售。她向记者算账：以黄瓜为例，市场批发价跟零售价相差不过几角钱，有时差价仅一角，”我把它拿到批发市场上，一天可以卖几十斤，而在这里，最多只能卖20多斤。做生意图个快，所以，手头的直销生意纯粹是顺带着做。”
在南京中山门小区附近，记者见到一位路边摆摊卖菜的农妇。谈到直销市场，她一笑：“我们这么一点菜，何必去菜场，在这儿天天有晨练的人来买，早上9点我的菜基本就能卖完——要到菜场去，菜还没这么快卖完，划不来。”她还说，她们村里好些人家都是在南京城东附近“打游击”。
直销对接，这条“直线”成本不低
农产品直销让供给与需求之间画上了“直线”。然而，这条线上还有不少分叉，增加了运作难度系数，“成本并不低、菜价不能高”便很难。
“农产品进城直销，要真正让农民赚吆喝又赚钱。”句容华甸农产品专业合作社负责人毛洪文说，菜价一直在低位徘徊，而合作社的成本却年年往高位上涨。“在老家句容，一度电四角钱；在南京，直销店水电费按商业用电价格来算，一度电一块钱，用电成本翻倍。”谈起摊位费，他说，“摊位费按销售额扣除五个点。去年毛赚150万元，光是摊位费就花掉7万多。”
44岁的扬州润泽农产品专业销售合作联社负责人苏立宏也坦言， “直销合作社进城后，要想做大做强很难。”在他的脑海里，有一张清晰的账目表：“去年，就我一个门店，房租支出16.5万，工资14万，包装袋8万，电费3万，划算下来，也没多少结余啊。”他告诉记者，直销产品价格已尽可能压到最低，而单个门店每年的开销却得50万元以上，“几乎没有任何赢利空间”。出于经济上的考虑， “只能多想想别的出路。”经过一个多月的试行，上周他负责的联社与当地翠岗中学正式签了“农校对接”合同，该校食堂所用的蔬菜、肉禽等食材原料，都由联社22家成员合作社提供。
其实，农产品直销需要面对的，还有不少“隐性成本”。
记者听一位从事蔬菜生产的合作社朋友说，他干了5年蔬菜种植，地税、国税一样都不少，去年不收地税了，但还是要申报。“我去找国税的时候，对方说，单纯从合作社法看，没明确收或者不收，他们‘很为难’。我就听出了话中有话……”
记者还了解到在与大超市的合作中，合作社、农民这一方处于弱势地位，“店大欺客”的现象相当普遍。比如，有的超市一月一结账，结账还要留个尾巴。“合作社本来就资金紧张，经常占压了资金，正常的运转就很困难了。”找超市洽谈，比较难，但如果不接受这种付款方式，“产品就进不了超市”。
让农产品真正“轻装进城”
事实上，从国家到地方，推进“农直销”已有很长时间，但由于部分直销点运作艰难，一直难以大范围推广。省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吕美晔博士分析说，除了有关管理费、税收政策要加大惠农力度、再精细化之外，这可能也与直销进城农产品的档次有关。在现阶段，与普通农产品相比，高档农产品的利润空间相对大些。“南京有不少固城湖螃蟹直销店，有不少礼品菜店，以其特色品牌作为营销手段；还有的直销店开在高档社区附近，并派送购物劵给周边居民和企业员工，这样就搭建了农产品的销售平台，打开了产品终端市场。”
吕美晔建议，由政府培训一二十家农产品直销合作社，并对其加强指导监督，从而推进农产品标准化生产、流通，规范对接行为。他同时建议，“由政府为直销合作社组建一支标准化团队，对直销进城的农产品进行质量检测，从而打造优质农产品品牌，为质优价廉的直销店打开市场。”
既搭好“桥”又筑好“台”，只有这样，农产品才能“轻装进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