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通过引进龙头企业发展地方奶业，实现财政增长、农民增收，却没想到引进的“财神”不顾有关规定，连续降低鲜奶收购价；更让奶农无法承受的是，曾连续拖欠奶农奶资一百余天，使广大奶农无法维持正常生产。他们不禁要问：奶农的利益谁来保障？
刘赛梅是汤原县远近闻名的养奶牛能手。因为几天前刚刚忍痛低价卖掉了两头奶牛，心痛得哭了一天，她说：“我打心眼里不愿意卖牛，但不卖牛根本没有钱维持养牛的开销，我们养牛户现在是真挺不住了。”汤原县像刘赛梅这样，因光明佳原乳品有限公司拖欠3个多月的奶资而使生产、生活陷入困境的奶农有1000多户。很多奶农靠借贷维持生产，部分奶农因资金短缺不得不卖掉奶牛。
2004年，作为县里的“一号工程”，汤原县通过引资上海光明集团，成立了佳原乳品有限公司，希望通过发展奶业，形成“龙头带基地，基地连农户”的发展格局，促进财政增长、农民增收。短短5年时间，全县奶牛存栏数由原先的765头发展到近3万头，一系列的政策支持和巨额资金补贴使汤原县的奶业发展进入一个稳定的发展期。就在全县上下准备收获奶业发展的胜利“果实”时，问题却逐渐显现。
好日子仅持续了75天
首先出现的是原奶收购价格问题。进入2008年以来，佳原乳品有限公司先后两次大幅调低原奶收购价格，从年初的每公斤2.8元降到现在的每公斤2.2元，0.6元的调价幅度让奶牛养殖户们叫苦连天。
汤原县汤原镇东凤鸣村养殖户于秀云从2003年开始养殖奶牛，家中37头奶牛中目前有15头正在产奶，其它为育成牛或牛犊，她给记者算了一笔账：这些奶牛每天需要喂玉米秸秆40捆，每捆0.6元；青贮450公斤，每公斤0.13元；精饲料165公斤，每公斤0.65元。牛犊每天要喂11公斤饲料，每公斤0.8元。雇人的人工费每天100元，伙食费20元，电费每天12元，加上一些其它的费用，每天的成本是876元。目前15头产奶牛每天产奶330公斤，每公斤2.2元，每天的奶能卖726元，不但赚不到钱，每天还要赔150元左右。
今年5月14日，省奶业协会公布了全省原料奶旺季交易参考价格为每公斤2.7元。据当地奶协测算，目前汤原县原奶收购的盈亏平衡点是每公斤2.6元，低于这个价格，养殖户就要赔钱。省奶协规定的参考价于秀云也知道，她说：“这个参考价不管用，什么时候发奶资、价格是多少，都是企业说了算，养殖户根本没有发言权，年初的每公斤2.8元只持续了75天，那时候效益还不错，但紧接着就是两次大幅降价，奶这东西又不能‘放’，只能低价卖了。”
另一个让奶农们不满的是原奶收购的“企业标准”。国家《生鲜牛乳收购标准》规定，原奶脂肪≥3.1%，蛋白质≥2.95%。但是佳原公司要求原奶脂肪含量必须达到3.4%，乳脂率每下降0.1个百分点，每公斤鲜奶要扣0.02元钱，而乳脂率超过3.4%的标准却不加价。这个“企业标准”从2004年就开始执行了，对于奶农们的异议和技术监督部门的检验，佳原乳品有限公司一概置之不理。
拖欠奶资100天奶农苦不堪言
如果说压价、提高收购等级对养殖户算是“轻伤”的话，那么长期拖欠奶资对养殖户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从今年2月25日起，汤原县的奶农就再没有从佳原公司领到过奶资。仅刘赛梅一家就被拖欠奶资约4.5万元。
东凤鸣村养殖户刘玉斌告诉记者：“大部分养殖户都是贷款养的牛，奶资压了这么长时间，每天各种饲料又需要大量的投入，很多养殖户已经是把家底都花光了，现在大家都是靠‘抬钱’维持着，养殖户现在是‘两头遭罪’，一边‘背’着银行的利息，另一边还付着‘抬钱’的利息，几个月不发奶资，很多养殖户连借钱都借不到了。我们村有11户奶牛养殖户，其中有4户要靠到我家赊豆饼养牛，再这么拖欠下去那些小户只能卖牛。”记者在刘玉斌家看到，由于企业拖欠奶资，他家要扩建的牛舍本来已经打好了地基，现在也只能停工。
记者问养殖户们为什么不与企业签订一份长期的合同？既可以保证原奶质量又可以规范奶资发放。刘玉斌很无奈地说：“人家根本不和你签。”
当地政府和佳木斯市奶协多次和佳原乳品有限公司沟通，但始终没有效果。2008年5月26日，省奶业协会再次致函上海光明乳业股份有限公司，希望尽快兑现奶资，但没有结果。
佳原乳品厂副厂长华顺钦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佳原乳品厂只是鲜奶加工厂，生产的产品由企业在上海的总部负责销售，奶资也需要总部拨付后才能发放，何时能兑付拖欠奶资要由总部决定。为保证产品质量，企业制定的鲜奶收购标准要根据地域确定，可以高于国家、地方制定的相关标准。
在检验科，一位检验员告诉记者：“收购的标准按国家标准。”可墙上的一张“鲜奶质量管理规定”上写着“脂肪标准按3.4%，脂肪每降低0.1，每公斤扣款0.2元”，对此华副厂长没有给出解释。
奶农何时能得到“合同保障”
佳木斯奶协会长徐贺山说，为促进奶业发展，早在2005年我省就制定了《黑龙江省奶业条例》来规范奶业生产经营行为，但是由于多种原因，目前一些制约机制并没有发挥相应的作用。《条例》规定，企业或者奶站与奶户、养殖场应当签订由省奶业协会负责提供的全省统一的生牛奶购销合同，来约定牛奶购销事宜，及供求双方违约责任及争议解决方式，这本是维护奶牛养殖户和乳品加工企业合法权益的有效手段，但却由于不是强制性规定，造成了像汤原县这样千余奶农多年无法获得合同保障。
对于原料奶收购和销售中发生的质量争议，《条例》也做出了相应规定：奶户、养殖场对检验结果有异议的，应当在规定时间内，持质量检验单到具有相应资质的生牛奶检验机构申请检验，并以此检验结果作为生牛奶是否合格的依据。但是由于缺乏政策支持和制约机制，使得这些“检验机构”出具的检验结果与“生牛奶购销参考价格”一样根本不被奶制品收购企业“参考”。
而计划中由政府、加工企业、奶业协会(合作经济组织人)、养殖户代表四方组成的原料奶价格协调委员会，目前的作用也十分有限。汤原县曾召集了一次由四方组成的原料奶价格协调委员会会议，协调牛奶收购价格下滑问题。会议不但没有达成任何决议，企业反而在会议结束三天后就再次将每公斤原料奶收购价格调低了0.15元。
汤原县奶业发展办公室主任杨雅智告诉记者，为了发展奶牛产业，县财政在不富裕的情况下已投入2.5亿元用于奶业发展。在去年鲜奶价格上涨，各个乳品厂“抢奶”的情况下，汤原县积极协调奶农，杜绝外售鲜奶，全力保障佳原乳品厂正常生产。当前玉米、豆饼等饲料价格不断上涨，奶农收益呈下滑趋势，佳原乳品厂拖欠奶资、单方降价的行为，是将企业应承担的风险转嫁给奶农，严重影响了全县奶业的正常发展。
奶牛养殖户还能支撑多久？对这个问题很多奶牛养殖户都表示悲观。
徐贺山为此一直在省市各级部门间奔走，他说：“汤原奶农如今遇到的问题，在生猪生产上是有过教训的，不同的是，奶牛的生长周期更长，一旦链条被破坏，很难恢复，各部门必须尽早想办法解决。”
截至记者发稿时，汤原县奶牛养殖户给记者打来电话，反映光明佳原乳业已将奶资发放到3月份，4月份的奶资也已到位，将很快发放，但奶价仍为2.2元/公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