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喝茶需要理由吗?似乎也不需要。那么,碰杯需要理由吗?理由,是什么东西?于是她和我轻轻碰了一下。
她手里是奥地利的水晶杯,在杯里旋动的是来自勃艮地的黑皮诺;而我手中的薄瓷茶杯里,是来自云南的老树大叶普洱。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地点这样的人这样的碰杯,她显然异常得意:“你碰过那么多次杯,这样茶与酒的碰杯该是第一次吧。记得要把它写进专栏哦!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人。”朱唇得酒晕生脸,眼波流转,她将尚书吧内的所有人抚摸了一遍,轻轻加上一句:“要把他们都写进去。”
除夕的尚书吧,一班朋友带着家人来这里辞旧迎新,一时间老幼满堂,喝酒的喝酒,喝茶的喝茶,喝水的喝水,孩子们则嚷嚷着要不同的果汁。人声喧哗笑语盈盈,我竟想念安静,只是这样的夜晚安静去了哪里?是躲进了某个角落,某一本书页之间,还是悄悄溜出了门外,在灌木丛中散步,又或是去了旅行,看烟花璀璨?倒是肯定不在杯酒间了,这是新年,我们站在新与旧的交界,可是这交界正一点点化去,所有的交界亦一点点化去,过去与未来,真实与梦想,它们渐渐变得不分彼此,没有区别,我感到的不过是在当下。
万事如花不可期,余年似酒那禁泻,还是喝我的普洱吧。
“在想什么?”如青鸟殷勤晃着杯子她再次探问,黑皮诺的香味弥漫过来。
“对什么都好奇,不是一件好事。”我说。
自顾自她仍是那般地自作聪明:“我知道。但是,你一定是在想怎么写茶与酒的碰杯!哼,记得把我写得美一点,不然,我会报复的,在别的报纸上写专栏骂你!”
呵呵,女人就是这么让人无奈么,我只想在茶与酒的边缘保持清醒,她却已经滑到分不清真实与梦想的陶醉境地。你已经走开了,可她还是在那里。
“把你写得像梦一样,你愿意,但是我愿意么?”我对她点头,对自己摇头。
她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眼花乱坠酒生风的她,口业不停文有债的我。将茶递过去,还是干杯吧,梦是美的,但虚幻,茶与酒的碰杯那一声的清脆却是现实。我是谁,我不是东坡,却对酒杯虽似梦,试拈诗笔早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