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要检查工人指甲 生产厂层层写保证书
近来，我国和日本经贸摩擦频繁。自今年5月底日本实施“肯定列表制度”以来，中国输日农产品屡受这一“绿色”壁垒之苦。然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浙江省的两家企业却有不同的境遇，一家茶厂出口额锐减，而另一家青梅果品厂则不受影响。其中原因何在？本报记者进行了实地调查。
茶叶厂减产35% 青梅厂没受影响
根据日本实施的“肯定列表制度”，因农药残留高出日本要求，仅今年6月和7月两个月，就有近40批次中国农产品遭遇退货或销毁。一时间，中国出口日本企业谈“表”色变。然而，浙江省的两家出口日本企业却遭遇了不同的境遇。
位于长兴县和平镇的英特茶厂，是日资买下的原国有茶厂。进入办公楼前必须换上拖鞋，这是日本人的习惯。
接待记者的是茶厂的经理范淦宏，从1989年起他就在这里工作。直到2001年1月被日资收购前，这里一直是国营企业。茶厂所产茶叶以日本人爱喝的煎茶为主，产品90%以上销往日本。记者原本以为，采访“肯定列表制度”是个敏感话题，但身材瘦小、说话不紧不慢的范经理并没有避讳记者的提问。范淦宏说，自制度出台以来，茶厂对日出口量比去年同期减少35%。
在长兴县离茶厂不远的林城镇上，还有一家出口日本的企业——梅源食品公司。这是一家从2000年开始为日本生产青梅的纯内资企业，他们的产品全部销往日本。因为日本人尤其酷爱青梅，他们一日三餐都要吃。所以，日本对该厂的产品需求量非常大。
“‘肯定列表制度’实施以来，梅源公司未受影响。”公司的日本客户代表白靓告诉记者，目前的出口全是成品，产品有脆梅，咸味，糖梅，甜味，话梅等。“我们这边成品出去，就直接上日本各地的超市柜台了。一个月出口到日本的产品能占据七八个货柜，将近七八十吨，加上半成品，每月平均出口量有100多吨。”
每一个问题都能追查到个人头上
梅源公司的白靓告诉记者，他们的产品之所以在“肯定列表制度”实施之后仍然保持出口平稳，“是因为我们前面做了很多工作，包括让日本客户到我们产地来看。”日本客户来了，不仅要看他们给梅子喷了什么农药，还要看周边的其他农作物喷了什么农药。
梅源公司改变了过去收购梅子的做法。现在，周边的每个村都有一个梅农作为公司驻村负责人，固定管几家农户。整个林城镇还分成3大青梅种植区，一个区里有一个青梅协会，有会长和会员专门负责管理。“这是日本客户要求的，原来是不这样做的。”
在“肯定列表制度”实施前，梅源公司对梅农也有类似的管理，“但是我们做得不是很细，离日本的要求还是比较远，现在是比较细了。”白靓说，所谓的细，一是指产品的可追溯性，就是必须知道每个批次的产品是从哪个加工点出去的，而加工点又必须知道是从哪个职工手里发货出去的，这个工人对这一批次的产品是哪天调的味，哪天包装的，又是从哪个产品池里分拣出来的，这个池里的梅子又是从谁那里收购上来的。总之，生产的每一道工序都必须能找到源头。
“这样做是否会带给你们麻烦？”记者问。“现在日本人的要求对我们中国人来讲很难理解，而且有时认为简直就是在挑剔我们。”说着，白靓给记者拿出一份《长兴梅源食品公司基地管理资料》。她说，这是公司今年按照日本方面的要求，重新修订的。记者看到，资料的第一页赫然印着梅源公司对日本客户的誓约书，内容是梅源公司向客户保证在产品中不使用超过标准的农药。此外，还有农户对工厂的保证书，梅农对工厂的保证书。
在签订最新合约后，今年6月，日本客户还专程派来6个人亲自查看梅源公司现场。他们不但检查了工厂的卫生环境，看了机器设备，还检查了工人的衣着，甚至工人的手指甲长度他们都一一过目。
在一张写着《梅源食品池子管理表》的书面文件里，记者看到这样的记录：43号池子今年5月11日收购27.18吨青梅，加工时间是当天16：00-18：06，去酸时间是12日6：00，本渍(口味浸泡)时间是16日6：00，备注栏里分别写着4位梅农的名字和各自的吨数。白靓说，有了这样详细的记录，如果产品再出问题，我们就可以查到出错的个人。
办法总比困难多
为什么“肯定列表制度”实施后对茶厂造成冲击，记者问茶厂的范淦宏经理。他说，日本客商的担心增加了，如果被查出有农药超标，日方的进口商是要上黑名单的，这对他们有很大影响。
虽然目前影响比较大，但范经理还是坚信“办法总比困难多”。他介绍说，目前茶厂已经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对茶叶基地加强管理，提高员工素质等。按他的话说，就是先练好内功。
与梅源公司不同的是，在对农户管理方面，茶厂更强调的是对他们进行培训。范经理说，他们已经组织起对农户的定期培训班。其中最重要的是对农药的使用。目前，茶厂先以高价买下农药，然后再教农户使用。在农户施药时，茶厂还会派质保员到现场查看。
随后，记者来到工厂的自检室。在这里有一台全新的设备，范经理说，那是他们耗资100多万元人民币购置的，用来检测茶叶被采摘前鲜叶上的农药残留度。“我们还请日本客户过来，实地查看我们的生产过程和检测手段，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做不到。”
走出自检室，记者来到两个生产车间，但都没有在生产。看来，新制度的确给这家茶厂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对话日本公司董事长
新制度有助中国提高产品安全
夏和刚，有在日永久居留身份，英特茶厂日本总公司董事长。对于目前出现在中日农产品贸易领域的问题，夏和刚说，从长远的观点来看，“肯定列表制度”有助于中国提高产品品质。
《世界新闻报》：你是在日华人，你的这种看法是否可以理解为“照顾到中日两国的关系”呢？
夏和刚：我对日本市场较了解，也相对较了解日本考虑事务的方法。我认为这个制度跟目前中日两国的低潮关系无关。
《世界新闻报》：站在日本国民的角度，他们对政府的这项政策是比较欢迎的吧？
夏和刚：是比较欢迎的。
《世界新闻报》：中国近日查出一些日本的食品和化妆品有问题，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夏和刚：这类问题得一分为二地看。有些在中国认定使用安全的农药，如果在日本没有被登记过，就被指定不能用，这对中国来说也有点不公平。
据我所知，日本出口欧盟的茶叶有些也达不到欧盟标准，所以，日本也应该知道它生产的东西也不是全都合格。
壁垒面前需要冷静
日前，日本《富士产经商报》将日本化妆品SK-Ⅱ事件与“中国检疫当局之前不久发表了鱼肉肠、茶叶等日本制造的商品含有超标准的防腐剂”一事联系起来，认为这些事件是今年5月日本出台“肯定列表制度”后，中国对日本进行的贸易报复。针对此说法，本报记者采访了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世界经济研究室兼经济外交研究中心主任姜跃春。
姜跃春对记者说，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对双方都有利，出现这样的个案，在任何国家都是难以避免的。中日双方因此爆发贸易战的可能性很小，“我估计就是通过谈判、让步、妥协，最后达成协议，就像2001年前后日本制裁我们的蔺草席、香菇和大葱等三种农产品，中方则以三种日本的手机、空调和汽车实施反制裁，日本马上就退缩了一样。”
姜跃春还说，目前中日的经贸关系气氛比较紧张，但到最后，达成妥协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所以，双方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而对于中国刚刚检查出日本的部分食品不合格，以及包括SK-II等产品含有违禁物质的问题，姜跃春认为，应该不属于中国的报复措施，由于两国经贸交往巨大，“这些事件属于赶巧。” 记者 黎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