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日报记者 庄小琴
在市中心某写字楼上班的何小姐发现，这段时间，不仅是食堂，就连外卖，以猪肉为原料的菜多了起来，而且猪肉的分量也比以前足了很多。
去年下半年以来，猪肉价格罕见地一路下跌，让餐馆老板也变得大方起来。昨天杭州农贸市场全精猪肉为15.85/斤，和去年相比，便宜了将近2元。
但价贱伤农，杭州的生猪养殖户此刻正在经历近几年来最难熬的“寒冬”。昨天记者采访的两家规模不一的养殖场，面对这轮“摸不透”的下跌行情，均表示在以割肉的方式止损，每卖一头猪要亏损200-400元。
来自中国生猪预警网——搜猪网的信息显示，全国猪粮比价从上周的4.98∶1跌至4.82∶1，同比下跌12%，连续8周低于6∶1的盈亏均衡线，连续2周处于5.5∶1的红色预警线以下。杭州市物价局日前发布的2月份生猪生产成本收益预警也显示，2月份猪粮比价跌至5.02∶1，收益成本由上月的黄色下行区域进入红色区域。
而按规定，当猪粮比价跌破6∶1的盈亏均衡线，国家将会适时启动调控预案，防止生猪价格过度下跌，维护养殖户利益。
来势汹汹的跌价
每头猪净亏200元以上，养猪场开始割肉止损
临安潜川镇的王国强，2002年开始小规模养殖生猪，目前年出栏量在400头左右。“行情好的时候，生猪出栏价为8元/斤，一头猪赚个200元不成问题。”他说。
但形势从去年中秋节开始反转，生猪的价格一路下跌。一些养殖户曾将希望寄托于传统的消费旺季——春节，但终究难挽狂澜。春节过后，一些养殖户意识到这波下行行情来势汹汹，开始集中抛售，这更加剧了跌势。
“当时（指中秋节前后）内三元（猪的一种品种）出栏价还能卖7.7元/斤，跌到现在只剩5块多一斤。”王国强有些沮丧地告诉记者，昨天出价5.5元/斤都没人要。
那么养一头猪到底需要花多少成本？卖多少钱才不会亏本？
对此，王国强算过账。吃，是猪的最大花销，猪吃得最多的粮食是玉米，用于衡量养猪盈亏的“猪粮比”中，“粮”指的就是玉米，目前玉米的价格是2.2元/公斤，比两年前涨了一倍。此外还有豆粕、麦麸也都不能少。一头猪养到200斤左右出栏，饲料的成本在600元左右。
除此之外，养殖场地的租金、水电、保健、繁育，再加上其他固定资产折旧等费用，“一头猪养到200-220斤左右，养殖成本至少在1300元左右，要卖到6.5元/斤才算保本”。也就是说，王国强现在每卖一头猪，就要亏损200元左右。“尽管如此，能卖一头是一头，照这样的跌势，卖得越晚，亏得越多。”王国强说。
而王国强这种小规模的养殖场，亏损还算小，“至少人工成本没算进去”。位于萧山的江南牧业的外三元生猪年存栏量为10万头，一年的人工工资就要800万左右，再加上贷款利息、场地租金等各种成本，出栏价要卖到7.8元/斤才能能勉强不亏。
“现在出栏价在5.8元/斤，每头猪至少亏损400元。”该养殖场的会计王利萍告诉记者，“按目前这种形势，今年亏损预计在5000至6000万间。”
杭州市物价局发布的2月份生猪成本收益预警提示，我市生猪收购价格持续走低，养殖收益由上月的微利转为中度亏损。
看不清楚的未来
目前没有迹象表明养殖户正在缩减存栏量
从全国范围来看，生猪出栏价格同样跌破社会平均养殖成本。搜猪网的资料显示，本周出栏肉猪平均价格继续下跌，从上周的11.31元/公斤一举跌破春节前预测的2014年最低点11元/公斤，跌至10.98元/公斤，同比下跌14.62%，瘦肉型猪已跌至11.1元/公斤。
搜猪网首席分析师冯永辉表示，2014年可能成为近3年来养猪户亏损最为严重的一年。
究其原因，不得不讲到一个名词“猪周期”。这是一种经济现象，指“价高伤民，价贱伤农”的猪肉价格变化怪圈，它运行的轨迹一般是：肉价上涨——母猪存栏量大增——生猪供应增加——肉价下跌——大量淘汰母猪——生猪供应减少——肉价上涨。
2011年猪肉价格大涨，被业内视为一个新的传统周期开始，整个生猪养殖行业开始补栏母猪。母猪数量在随后几年逐渐增加至过剩，且未遭淘汰，导致生猪出栏量一年比一年多，供明显大过于求。据统计，2012年10月，全国母猪存栏量达到5078万头，创历史新高，产能过剩的局面在2013年全面显现。业内认为，当母猪存栏量降至4700万-4800万头时，生猪养殖才可能走出亏损境地。
显而易见，能繁母猪的存栏量决定着生猪出栏量。往年生猪价格下行时，养殖户会主动淘汰过剩母猪存量，但今年并没有出现这种状况。
以杭州为例，“杭州生猪的规模化养殖程度高，达到了70%，这些规模养殖户一方面资金实力较强，能扛住短期亏损，另一方面，经过前些年的‘猪周期’考验，养殖户变得理性，不再盲目宰杀，”市物价局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养猪是一个周期性相对较长的行业，一旦市场行情出现变化的时候，想马上增加养猪量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
另一个看不懂的迷局是，当生猪价格下行时，仔猪的行情一般会受到牵连，但诡异的是，今年仔猪的价格不降反升。搜猪网的信息显示，全国仔猪已经出现4周连涨的态势。“较高的仔猪价格会抑制母猪的淘汰，从而导致产能继续保持过剩。”冯永辉认为。
他告诫抱有抄底想法的养猪人，生猪市场所谓的“底”不是以猪价的高低作为标准的，而是以母猪存栏为标准，只有母猪存栏开始大幅下降，才意味着出现真正的“底”。否则，后市生猪供应充足，猪价就不可能出现大涨。
现在，王国强们寄希望于：经过夏天这个猪肉销售淡季，能让一部分养殖户退出市场。“重新洗牌后，总量减少，2015年生猪养殖或许会扭亏为盈。”
但杭州市物价局相关负责人提醒，从目前生猪存栏情况和市场需求来看，供大于求的状况在短期内难有改观，建议广大养殖户继续做好饲养管理，及时把握市场行情，适时出栏，降低损失。
政府要不要调控？
2月份猪肉价格影响CPI下降约0.29个百分点
猪肉价格曾屡屡被统计部门当成CPI（居民消费价格指数）上涨的主要推手。日前国家统计局刚刚发布2月份CPI指数，涨幅为2%，创去年2月以来的新低。而2月份食品价格中，猪肉价格同比下降8.7%，降幅比上月扩大4.4个百分点，影响CPI下降约0.29个百分点。
中国人总是无肉不欢的。2010年，中国社会科学院一位研究员的分析表明，猪肉在CPI一篮子商品的食品部分所占比重约为三分之一，占整个一篮子商品的比重为10%。这使得猪肉成为所占权重最大的单一组成商品。国家统计局城市司司长庞晓林也曾对CPI和猪肉的关系进行过很形象的描述，他说，在CPI这个大篮子里，总共有262个基本分类，“虽然CPI并不是猪肉一个品种就能说了算，但猪肉的大幅度涨跌的确能够拉升或降低CPI。”
而众所周知的是，当CPI增幅保持在低位运行，经济出现通货紧缩趋势，央行有可能降低存款准备金率，因此，从理论上讲，一块猪肉的价格完全有可能引发国家货币政策的重大调整。正因为如此，猪肉价格一直受到密切关注。往年，当猪粮比价跌破6：1的预警线，国家就会启动调控预案，防止生猪价格过度下跌，维护养殖户利益。事实上，上月中旬，国家发改委宣布，正会同相关部门密切关注生猪生产和市场价格走势，按照调控预案规定积极准备启动中央储备冻猪肉收储工作。
但是，关于政府要不要救市，一直存在争议。一方面，政府进行宏观调控，短期内可能会降低养殖户的损失，但另一方面，一旦政府出手收储，会推涨猪价，这时候政府又会通过各种优惠政策来鼓励大家养猪，供给上去了，猪价又跌回去了。王国强告诉记者，以2011年为例，当时猪肉价格呈上涨势头，有关部门出台多项补贴、扶植措施，导致两年后出栏生猪数量供过于求，猪肉价格低迷。
昨天，一位业内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认为，猪肉价格的波动是符合经济规律的正常体现，建议让市场依据价格规律进行自发调节，让猪肉价格围绕价值实现周期性回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