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废弃旧药品盒、说明书，填装毫无疗效的淀粉、生理盐水后出售。这是一条环环相扣、利润惊人的黑色犯罪链。
克扣病人药品，私藏患者未用完药物后重新出售。这是一群身披白大褂、以医者救人形象出现的医疗界“内鬼”。
假网站、假论坛、QQ群、微信，这是一次充满高科技手段的犯罪。
药品回收为何屡禁不止？医疗界“内鬼”又有怎样的诡秘内情？当前互联网流通、销售药品是怎样的现状？在近日由公安部组织，浙江、北京、山东、天津等多地公安机关破获的“8·30”特大制售假药犯罪案件中，警方抽丝剥茧、缜密分析，逐渐揭开真相。
移花接木：生理盐水被灌进胰岛素药瓶
今年8月，浙江金华警方接到了一条金华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移送的案件线索：当地市民吴某投诉其在网上购买胰岛素使用后血糖没有降低，疑为假药。
接报后，金华警方迅速开展调查工作。药品检验的结果令人大吃一惊，这款名为“来得时”的药品包装、说明书均为正品，但药液竟不含胰岛素，仅为生理盐水。
究竟是何人所为，类似的假药还在危害多少消费者？
蹊跷的案情令金华警方不敢怠慢。在紧锣密鼓地开展调查取证工作后，金华警方迅速经浙江省公安厅将案件上报至公安部。
在公安部统一部署指挥下，浙江警方会同天津、北京等地公安机关开展联合侦控。在警方的缜密调查之下，一个盘踞在北京、天津、山东等多地，集包材回收、假药生产销售于一体的犯罪网络逐渐浮出水面。
随着调查步步深入，“天津永胜医药”进入了警方的视线。经调查，警方发现这是一个主要销售治疗心血管疾病、糖尿病药品的网络药店。
负责侦办此案的浙江省义乌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大队三中队中队长王骅告诉记者：“经过分析，我们发现所有的发货地点都位于天津市南开区，该团伙主要通过网络销售、物流运送方式进行牟利，销售地域包括北京、天津、河北、吉林等省市。”
10月底，在天津市公安机关配合下，王小龙等犯罪嫌疑人在天津市一出租房内被警方成功抓获。
巧费心思：护士设计克扣患者用药谋利益
舒洁，浙江省永康市某医院重症室护士，因涉嫌私自截留并销售“洛赛克”、“舒普深”、“苏肽生”等药品而于近日被警方刑事拘留。
在永康市看守所，舒洁涕泪俱下地向记者讲述了她的犯罪历程。
今年年初，舒洁因休产假有了相对宽裕的时间。和所有80后一样，这个1988年出生的姑娘也喜欢上微信和QQ，而她的网名就叫“白衣天使”。今年3月，有人通过网络联系舒洁，咨询医院的药有没有“多余”的，并表示愿意高价回收这些药品。熟聊之后，舒洁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如何在监管严格的用药环节将药品偷偷克扣下来？舒洁向记者讲述了自己的一套“方法”：“比如甲、乙两名病人用药均需要一半剂量，我就会将原本需分开用于两人身上的两支药选择其中一支给病人用，另一支就‘省’下来了。”
浙江省永康市公安局经侦大队民警徐航亮告诉记者，在医院重症监护室，一些不法人员通过克扣日常用药、私留病逝患者用药等手段将药品从医院带出并通过互联网以市场价4折左右的价格销售给药品回购商。
这样的做法被舒洁称作“拼药”。据她透露，类似的情形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知道，也都在这样做。”
在未曾谋面、未曾知晓对方真实身份的前提下，舒洁与北京药商进行了5个月的交易，直到被警方带走。
而在此次公安部指挥的统一行动中，与舒洁做生意的刘博等人也被北京警方带走。
刘博等人交代，他们每天大量时间都用于在网上发布售药信息，还会关注一些护士、医生等医务工作者，当发现有人愿意出售药品后就会立刻与对方建立紧密联系。此外，刘博等人还钻医保制度漏洞，从一些个人手中低价回收药品。
刘博透露，所有收购来的药品会先行集中，之后通过提供上级药品收购商以及网络进行销售，或者销售给北京的小诊所、小医院消化处理。
势在必行：互联网售药市场亟待合力共管
浙江省金华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副支队长蒋益群告诉记者，根据警方目前的调查结果，在互联网以“回收”药品、“走私药品”、“代购”以及“进口处方药品”为关键词进行搜索，信息极为庞杂，相关的打击整治更是难上加难。
对于类似犯罪，警方并非没有采取过行动。蒋益群说，近几年警方曾经多次开展联合打击行动，取得了一定的战果。同时也碰到了一些困难，其中一条就是这些犯罪大多涉及多个省份、多个地域，链条长、分布广，而且大多收款发货两地分离。
“开展集群战役，通过公安部统一指挥，调动全国一盘棋，这是我们此次‘8·30’专案能够取得成功的一条重要经验。”蒋益群说。
开展联合行动，合力攻坚正在成为各相关部门的共识。
浙江省金华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检察稽查支队支队长胡杰豪向记者分析了药监部门对于当前互联网售药市场进行监管的情况。胡杰豪透露，根据规定，目前所有处方药一律不允许网络销售，能够从事网络销售的只有非处方药。当前，全国已经有180家药店取得了网络经营许可证，而且这些药店必须是零售连锁药店，单独的实体药店不具备经营许可资格。根据《药品电子商务试点监督管理办法》规定，在电子商务网站上从事药品交易的药品经营企业除具备合法证照外，还必须有相应的药品配送系统和与经营业务相适应的药学人员。
胡杰豪说：“药监部门具备专业优势，能够迅速认定假药、发现假药，然而在对药品销售人员的管控方面就不得不依靠公安机关。目前，对于一些通过互联网销售假药的行为，药监部门鞭长莫及，所以联合执法势在必行。”（文中犯罪嫌疑人姓名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