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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能-宗庆后风波观察:"亡羊补牢"的三个路径

时间:2007/7/30 10:07:09 来源:网友

  波诡云谲的达能-宗庆后之争

  看来,达能与宗庆后之间围绕娃哈哈品牌使用权和娃哈哈非合资公司的争端,注定要作为改革开放以来社会反响最大的国际投资争端而载入中国商业史。这场争端波诡云谲,高潮迭起,情节山重水复,事态发展屡屡出人意料,在国内外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争端源于娃哈哈复杂的股权结构和1996年与法国达能集团的合资。2000年娃哈哈集团完成整体改制后,我们通常所说的“娃哈哈公司”实际上包括3个部分:一是前身为国有独资企业的杭州娃哈哈集团有限公司,股权结构为杭州上城区政府持股46%、宗庆后持股29.4%、管理层及员工持股24.6%;二是此次纠纷中所称的“非合资企业”,包括日化、童装等新兴业务,由杭州娃哈哈集团公司及杭州娃哈哈美食城股份有限公司合资或独资设立,其股权结构为宗庆后持股60%,职工持股40%;三是1996年与法国达能的合资项目,当时的股权结构为娃哈哈集团持股49%,达能和负责此次合资交易牵线的香港投资银行百富勤共占51%,后来达能收购了百富勤所持股份,因此目前股权结构为达能持股51%,娃哈哈集团持股49%。

  由于当初合资合同有条款规定“娃哈哈”商标使用权归合资企业所有,中方如在其他产品的生产和销售中使用该商标须经合资企业董事会同意,或与其合资,而娃哈哈非合资企业也使用娃哈哈品牌生产、销售。2007年3月,达能根据合资合同中的上述条款,提出以40亿元收购娃哈哈旗下所有非合资公司51%股权,而这些非合资公司总资产达56亿元,2006年利润达10.4亿元,宗庆后指责达能低价强行并购,这场争端就此全面公开爆发。

  “亡羊补牢”不宜以法治稳定性为代价

  我们的亡羊补牢不应该是如同宗庆后和某些人所主张的那样由政府部门出面强制废除当初的《商标使用合同》,因为尽管当初的《商标使用合同》对中方非常不公平,但上述合同并不违反当时的中国法律,既然已经由合资各方签署,也就具备了相应的法律效力,因此不适合现在由中国政府部门出面干涉,强制废除或中止这项条款。我们可以而且应当根据以前的教训完善改进我们的外资法规,但不宜用改进完善之后的新法规去判断新法规制定之前的商业交易是否合法。无论娃哈哈这个品牌何其有价值,也不能与我们这样一个泱泱大国政府和法律的信誉相比。

  如果我们果真强制废除当初的《商标使用合同》,还将令其他奉公守法、诚实经营的企业也面临不确定的风险。一家企业、一个人今天有能力用违规手段扭曲法律夺取外资企业的利益,明天也就可能运用这种“能力”来剥夺国内其他国民、内资企业的合法权益。

  放眼海外,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并非单向的外商直接投资东道国,同时也是一个迅速成长的对外投资母国,而且并购正日益成为中国企业海外发展的常用手段。今年第一季度,中国市场共计披露24起并购,其中跨国并购15起,其中3起金额最大的交易都是中国企业并购国外公司。既然我们对中海油、联想等公司在别国的并购交易所受不公平待遇记忆犹新,那么我们就不宜过度地限制外资,我们需要为国际社会创立更可通行的规则。

  “亡羊补牢”的三个路径

  首先是彻底反思“外资崇拜症”和对外资的“超国民待遇”,消除盲目的招商引资行为。从账面数字来看,中国是全世界招商引资竞赛中毫无疑问的大赢家,迄今已连续10多年居发展中国家之首,外资对中国国际收支、就业、财政收入等也发挥了不少积极影响。但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一个独立自主的主权国家经济与社会长期发展的基础只能是本国资本积累,而不是外资,外资企业与东道国社会的利益始终不可能完全重合。达能的所作所为就表明,该公司在中国扮演的角色主要是财富瓜分者,而不是善意的合作者和财富的共同创造者。

  其次是在引进外资过程中严格遵守法律法规,力戒变相规避法律约束。这种自作聪明的做法往往给企业埋下“定时炸弹”。

  第三是进一步完善引进外资的条款,防止企业控制权旁落。在娃哈哈案例中,1996年合资时确认娃哈哈占合资公司49%股份,达能、百富勤共占51%。本来,不考虑其他因素,只要其他股东不能组织到一起,这种结构对娃哈哈是有利的。问题是达能与百富勤以他们在新加坡共同设立的金加投资有限公司的名义投资,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之后,达能公司在境外悄然收购了百富勤在金加的股份,轻易获得娃哈哈51%绝对控股地位。在南孚电池落入外资控制的案例中,也是出现了多名外资股东股权全部被摩根斯坦利收购的情况,这才导致中方控股权旁落。由此可见,为了保护企业控制权,日后寻求外资的企业需要在合资协议中制定相关条款,防止出现类似情况。

  风波中的两大教训

  此外,在这一风波中,有两点教训需要总结记取。一是防范企业管理层在引进外资中的道德风险。中国引进外资导致民族品牌消亡的案例屡见不鲜,但重蹈覆辙者仍前仆后继。这其中究竟有何奥妙?宗庆后曾经声称,在1996年合资时,“当时对商标、品牌的意义认识不清,使得娃哈哈的发展落入了达能公司精心设下的圈套”;然而,那么多明显对中方不公平的条款,中方企业管理层难道真的就那么愚蠢?

  在娃哈哈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到,娃哈哈本属100%国有企业,宗庆后正是通过1996年与达能的合资,将原本属于国资的部分固定资产经营权与商标、技术等无形资产的使用权成功转移,进一步加强了其在原国家控股的娃哈哈集团中的实际控制力,进而一步步提高了自己和家族的股权比例。而且,在合资之后,作为合资公司和娃哈哈集团的执掌者,宗庆后及其家族设立了众多与本公司同业竞争的私人公司,其中最典型的是宗庆后妻女控制的杭州宏胜饮料有限公司,生产的系列果蔬饮料产品几乎都与娃哈哈集团-达能合资企业产品相同,两年内便成年利润近7000万元的超级“利润机器”。直到现在,许多外资并购案例之所以疑云重重,之所以在社会上激起强烈质疑,在相当程度上也是牵涉到企业高管未必摆得上台面的私人利益。

  这场风波的另一教训是,我们需要正确引导经济民族主义,防止其走向极端的风险。一些人往往假借经济民族主义实现自己并不光彩的私利,他们的这种亵渎行为一旦败露,国民真诚的爱国热情很可能遭受严重挫伤,这对一国经济发展的潜在伤害是难以估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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